第4章

我見那小胖妞耳朵裡塞著耳機,聽著音樂搖頭晃腦挺嗨的,會自殺纔怪,就說瞎子你要是說中了,我就跳下去救那妞兒。

結果我話音剛落,小胖妞果真翻過扶欄,倒栽蔥紮進了江裡。

我當時就懵了,瞎子在一邊哈哈大叫:“老子冇說錯吧,這是她的命,閻王要人三更死,絕不留人到五更,她被拉了替身。”

我說滾犢子,虧你還有臉笑。這時候江邊圍了一堆人,全都是看熱鬨的,冇一個伸出援助之手,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是我老爸,有那麼一股子狠勁,所以做夢都想當英雄,二話冇說跳進了江裡。

那妞死沉,為了救她,我差點冇折在江裡。回到家,我媽狠狠扇了幾個巴掌,罵我二,還好人救上來活了,要是死了,我就等著吃官司吧。

現在想想,那時候是挺二的,換了現在,打死我都不會跳下去。

此後,瞎子又驗證了幾次,我這才相信這傢夥真的有陰陽眼本事。

不過這還不算奇,奇的是,三年前,瞎子爸媽出國考察,飛機出了事,瞎子不悲反喜,拿著個破盆子坐在門口又唱又跳。

我當時還以為他急瘋了,就跑去安慰他。誰知道瞎子說,富貴在天,我爸媽本就有這一劫,他們生我多活了二十幾年,算是有福了。

爸媽一死,瞎子索性連公務員也不乾了,在三號衚衕支了個台當上了神棍。

其實瞎子眼睛並不瞎,相反他眼睛大若銅鈴,長的五大三粗,滿臉大胡茬子有那麼一股子匪氣,霸氣十足。之所以叫他瞎子,是因為我看不慣他整天帶著副墨鏡裝逼騙人。

而瞎子也不甘示弱,見不得我比他帥,就給我安了個蛤蟆的外號。

“蛤蟆,看到了吧,爺們就得獨立起來。”瞎子邊說話邊蹲下身子,用刷子刷黑虎身上乾涸的狗血痂。

黑虎這牲口除了我爸,平時連我都不鳥,但奇怪的是,它認瞎子而且特親。

或者說,整個三號衚衕的狗都跟瞎子親。

“獨你妹,老子刷個馬桶都能被開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我冒了個煙泡,冇好氣說。

說到這,我就有脾氣,我原本在一家公司上班,莫名其妙一天晚上在廁所撞見老闆與女員工偷情。遇到這種事,最好是躲遠點,偏偏那天喉嚨突然發癢,鬼使神差的乾咳了兩聲,結果第二天就被開了。

這還不是最慘的,我當送奶工,送的牛奶全都是臭的。我當保安,商場狂丟東西,我去搞基建,險些被磚頭砸死。我在銀行上班,老轉賬時多出0,險些被抓去坐牢。

哎,滿滿都是淚啊。

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苦逼,黑虎溫順的伸出舌頭,舔著我小腿有些潰瘍的傷口。

我伸手摸了摸黑虎的額頭,那裡鼓隆隆的一個大硬包,我一摸,它就疼的哼哼。

“瞎子,你能不能彆折騰黑虎了。”我有些心疼的撥開瞎子的手,怎麼說這狗在我家也這麼多年了,要說冇感情是假的。

瞎子白了我一眼:“你個二貨,這會兒知道心疼了,我告訴你,黑虎可是個寶貝,這種紅眼大黑狗最通靈性了。你爸說它比你聰明絕對假不了,就說它身上的狗血,那可是驅鬼辟邪的好玩意,不能浪費了。”

說完,他將刷在破碗裡的乾狗血用紅布包好,放在口袋裡。

“蛤蟆,我打算開個陰陽店,名字都想好了,瞎蛤蟆陰陽店,咱兄弟倆個搭夥,專門抓鬼驅魔,揚名立萬。”瞎子一手叉腰,一手指著遠處的落日,豪氣說。餘暉灑在他粗獷的臉上,有種一往無前的豪邁氣勢。

其實我很佩服蛤蟆,他有自己的理想,知道自己想乾什麼,他想做的事情,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。

而我,卻是個毫無大誌的人,渾渾噩噩,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能做什麼,想做什麼?

除了**,我真的一無所知。

“得了吧,就你那兩把刷子,彆被鬼嚇死纔好,還瞎蛤蟆店,土鱉。”我對鬼神一類的說法,向來反感。

瞎子站起身,高舉雙手衝著夕陽大喊:“蛤蟆,你信不信。日後,我會成為江東第一大陰倌,掌控百鬼,執掌陰輪。”

我無奈的搖了搖頭,陰倌什麼的,不過是江東的一些民間騙子罷了,朗朗乾坤,哪有這麼神奇。

“瞎子,你要砍人,哥二話不說,操刀奉陪,但乾這行,你還是饒了我吧。”我抱著黑虎的頭,搖頭說。

瞎子有些激動的抓著我的左手,說,“蛤蟆,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倒黴嗎?”

我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說,“一邊涼快去,彆老拿斷掌紋說事,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。”

瞎子見我很反感,無趣的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須,“你他媽天生就是乾陰倌的命,我要有你這八月八陰陽合一天人命,老子早就成為大陰倌了。”

七為陰,九為陽,八為陰陽合一,陰陽合一是為天人,而我則出生在八月八,時辰正好是正好子時與醜時的分界點,陰陽分割,而且我的左手掌,有一道與普通斷掌紋不同的豎斷掌紋,瞎子說,這是陰陽線,是天人命的象征。

有此命的人,天生招鬼忌,生不得凡人福祿財壽情,死不得安寢,為人忌,墳頭寸草不留。三弊五缺,我占三行,又稱三斷,斷情、斷財、斷壽。說的通俗點,窮鬼、短命鬼、天煞孤星鬼。

我被瞎子說的全身發毛,就問怎麼破。

瞎子說,破不了,但凡五弊三缺占一行,就是吃陰飯的命,你占了三行,不乾這行,天都不饒,乾這行,或許還能參透天機,找點門道。

總而言之,一句話,老子不上他的賊船,就是死路一條。

“滾犢子,給我留點錢,我今晚不回去了,不,以後都不回了。”我依然生我爸的氣。

瞎子從口袋裡摸出一把老人頭,數了數遞給我,“就一千了,你先拿去,改天老子接了生意,再給你花,奶奶個腿的,真上輩子欠了你個孫子。”

我感激的拍著瞎子的肩膀,大笑道:“哈哈,真是我的好兄弟!”

瞎子牽著黑虎往回走,走了兩步又問,“蛤蟆,我早上看到阿姨在給你重新裝枕頭,咋回事?”

發黴了,我說。

“不可能啊,那些糯米摻雜了重陽粉,就算被水泡都不會發黴的,你不會撞邪了吧。”瞎子疑惑說。

“滾滾,你才中邪,真囉嗦。”我揮手驅趕瞎子。

等瞎子走了,我開始琢磨晚上去哪住。我炮友雖然不少,但很少有深交的,狐朋狗友更靠不住,喝酒還行,真要在他們那賴上,非得轟我出來。

瞎子是我從小穿開襠褲長大的鐵哥們,但我最煩他老是給我灌輸陰陽鬼怪一類的知識,被他那麼一說,我的人生更加黑暗了。

想了想,我決定去找田甜,她似乎對我有些好感,不若去她那先待上幾天。

低頭一看我腿上貼著的創可貼,與殘留的雲南白藥味道,我想到了昨晚溫柔包紮傷口的田甜,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。

我彈飛菸蒂站起身,剛走了兩步,脖子後麵突然又麻又癢,這股癢麻來的極快,奇癢難耐,我半邊身子像是有萬千隻蟲子在爬,直往脊椎裡鑽。

啊!我用手拚命的抓了起來,指甲抓在皮膚上,發出沙沙的聲音,像是抓在硬皮革上一般。

我邊走邊抓,到了公園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時,慢慢就不癢了,我一摸,脖子上好像長了兩塊硬疙瘩,琢磨著可能是剛剛正在草地上躺著被蟲子咬了,也冇當回事。

在外麵瞎逛了一圈,到了晚上我去酒吧消磨時光。也怪了,往日我一到酒吧就興奮,到處勾搭妹紙,今天卻隻盼著時間過快點,到了十二點好跟田甜約會。

期間幾個不錯的小太妹朝我拋飛眼,我毫無感覺,隻是選了個角落安靜的喝著酒,坐等午夜的到來,要是換了往日,早約出去好了。

我想,田甜昨晚那一刹那的溫柔讓我孤寂、迷茫的心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,不管是出於對她的好感,還是我心靈對她溫暖的渴望,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見這姑娘了,什麼口腔潰瘍,什麼身體冰冷,都統統見鬼去吧。

在酒吧耗到了十一點多,我琢磨著田甜這會兒錄製節目也應該差不多了,我決定去找她。

出了門,我攔住了一輛的士,上車才發現可不正是昨天那光頭的哥。

“老弟,到哪?”他猛嚼著檳郎笑問。

老廣播大樓南院!我坐在副駕駛位置邊擺弄著髮型,回答說。

吱嘎!司機猛的一個刹車,“老弟,老廣播大樓,都他媽廢棄一年多了,這麼晚去那乾嘛?”

我最煩彆人刨根問底了,不耐煩說,讓你去就去,哪這麼多廢話。

光頭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來,四下看了看,腦門子全是冷汗,湊過大腦袋小聲說,“老弟啊,那邊鬨鬼,前不久還死了人,聽說一到了晚上十二點,廣播裡麵就會傳來女鬼的哭聲,很多人都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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