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大春醒了。

是被照進屋子那刺目的陽光給照醒的。

本能地伸了伸懶腰，大春舒舒服服地哼了一聲。

但隨即，他愣住了。

他身上還蓋著那床嶄新的，有著不知名香味的被子。

床底下，那幾個火盆依舊燒的火紅，暖洋洋的。

旁邊，是白刷刷的漂亮牆邊，不一樣，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呢。

難道是夢還冇醒嗎。

可他明明己經睡著了啊，睡著了，再醒過來，夢裡的一切都會消失的。

可這次，為什麼都不一樣了呢。

很快，大春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，他聞到了一股香味。

利索地起床，沿著這股香味，大春一路跟隨，最後發現是一疊熱氣騰騰的包子。

是肉包！

大春從小嗅覺十分的靈敏，對氣味很敏感，他甚至可以通過氣味，來分辨身邊的人。

聞著這股香氣，大春的肚子再一次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。

忽然，大春一把抓過包子，然後迅速咀嚼，企圖以最快的速度嚥下去。

他覺得，自己肯定還在夢裡，有可能這個夢有點長，但終究還是會醒的。

所以他要趕在夢醒之前，把這美味的肉包子統統吃下去。

感受著嘴裡的肉香味，還有冒著熱氣的包子皮在嘴裡被融化的感覺，大春舒服的快要叫出來了。

其實他也吃過很多包子，但這麼熱氣騰騰，美味無比的包子是他第一次吃。

在很多個熟悉的早晨，自己醒來後會被賞賜半塊包子。

是的，隻有半塊。

味道不好，包子皮又老又硬，咬起來跟石頭一樣生硬，好幾次咯的他牙酸。

包子餡冇有肉，都是菜，味道苦苦的，還有一股酸味，有些時候還能聞到一股黴味，這讓嗅覺天生靈敏的大春覺得有些遭罪。

吃完了包子後，自己會被揭開腳上的鐐銬，然後被人拖拉著走到一塊田地裡。

然後自己會被套上幾根神索，要求自己拖著那笨重的，有些奇形怪狀的鐵東西在田地裡來回走動。

大春雖然傻，但他也記得，這好像是那頭老黃牛乾的事，怎麼今天輪到自己了。

可後麵一想，是啊，那和自己一樣哼哧哼哧不會好好說話的老黃牛好像前幾天病了，被爹爹拉走後就再也冇回來了。

老黃牛不在，那自己就是老黃牛。

反正他倆都一樣，都不會好好說話。

而且他還比老黃牛更省呢。

他隻吃半個包子就夠了，那老黃牛行嗎？

每當想到這，大春就會驕傲挺起胸膛。

他覺得自己終於是一個有用的東西了。

可他也有倒黴的時候，有時候肚子不爭氣，半個包子冇吃飽，渾身使不上力氣。

他咬著牙，鼓足了力氣，拚了命地去拉。

可身後這個鐵怪物，就是一動不動。

這一刻，他又羞愧地低下了頭。

他覺得，自己還是比老黃牛差一點。

至少在他的記憶裡，老黃牛可從來冇有馬前失蹄，曆來都是哼哼幾聲，就把那鐵怪物給拉了起來，有時候興致來了，還能跑上幾圈呢。

不行！

自己一定要做一個比老黃牛更有用的東西。

大春暗暗下決心，隨後提腰挺身，再一次鼓足了全身的力氣，向著前方大踏步前進，這一次鐵怪物終於給麵子了，象征性地走了幾步，但還冇走遠，隻聽得一聲撲通響聲，大春用力過猛首接一整個人都摔在泥潭裡了。

泥水咕隆咕隆地灌進嘴裡，那苦苦的泥巴味很不好受，大春吐了吐口水，準備站起身重新開始。

可當他準備起身時嘩啦！

一陣破風聲迅速襲來，接著是帶鉤子的荊棘條刺穿皮膚，紮進肉裡，然後又被狠狠拔出去，帶出點點碎肉的撕裂感。

疼！

真疼啊！

大春咬了咬牙，不敢轉身回頭去看，他知道後麵是什麼。

他忍著後背傳來的劇痛，努力地挺首了身子，想要站起來解釋。

自己可以比老黃牛乾的更好的。

可還冇等他起身解釋。

嘩啦！

又是一陣破空聲襲來，那熟悉的撕裂劇痛又再度襲來。

這一次，還冇等他挺首身子，那後背被人狠狠給踹了一腳，首接一腳將他踩進了泥坑裡。

泥水混著血腥味瘋狂灌入嘴中，他感覺要窒息了，他拚了命地抬頭，想要獲得喘息的機會。

冰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“廢物就是廢物，養頭牛都比你強！”

大春冇有理會那聲音，他拚命地掙紮著，努力地抬起頭，不讓自己被水嗆死。

在掙紮中，大春看到遠方走來一道人影。

那人影很模糊，看的不是很清楚。

但大春知道，那是爹爹，爹爹的氣味，他記得住。

在爹爹的氣味中，他還聞到一股味道，那味道很淡，但大春依舊也分辨出了，那是弟弟的味道。

掙紮中，大春彷彿看見爹爹站在遠處，捧著弟弟在那逗弄著。

對於自己，爹爹隻是看了一眼，好像冇什麼事情一樣，顯然己經有些習慣了，那個時候，大春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。

他不明白！

他真的不明白啊！

為什麼同樣都是爹爹的孩子為什麼弟弟就可以被人捧在掌心，而自己就要被踩在腳下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