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絕戀

在達林草原和碩城的梅林府,曾經發生一件令人扼腕感歎的愛情故事。

據說是一位守墓老人親眼所見,親口講述,後人口口相傳,經久不衰。

和碩城的來曆,最早是薛仁貴征遼的兵營。

隨著天地輪迴,鬥轉星移;時代變遷,風雲變幻;幾經戰火洗禮,幾經修複;雖有殘破,基本保持原貌。

唯一變化的是,到了清兵入關時,努爾哈赤為確保後方穩定,極力籠絡蒙古王公,把和碩城賜給達林王爺,兵營變成了商阜重鎮。

達林王爺掌管和碩城後,又經過十幾代傳承,到了末代達林王,把和碩城曾經的元帥府,作為胞妹烏蘭公主的嫁妝,賜給朝楞梅林,這就是聞名遐邇的和碩梅林府。

梅林府聲名遠播,不僅僅是烏蘭公主身份顯赫,朝楞梅林擁有萬貫家財。

還有一對美麗的姊妹花,就像天上的太陽和月亮,格外引人矚目。

大小姐山丹,體態豐滿,相貌端莊;二小姐百合,長相秀美,亭亭玉立。

這姐倆不管走到哪裡,看見的人都說是仙女下凡。

可令人不解的是,姐倆美貌超群,卻有一個俗氣的稱呼大丫頭、二丫頭。

自從她們出生那天起,阿媽一首這麼叫。

即使阿爸為女兒起了好聽的名字,阿媽依然稱呼不變。

姐倆小時候不懂事,對此並冇有反感。

長大了才覺得,這個稱呼俗不可耐。

姐倆雖有埋怨,必定習慣己成自然。

久而久之,姐倆的大名幾乎被人遺忘,大丫頭、二丫頭的俗名,是窗外吹喇叭——名聲在外。

俗話說,一母生百般。

這話一點不假。

大丫頭性格溫和,知書達理,琴棋書畫,針繡描紅,樣樣精通。

小小年紀,誰上眼都說,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;二丫頭性格做派,和大丫頭截然不同。

她性格潑辣,做事果敢,從小就不是籠中之物,就像草原上的百靈鳥兒,無拘無束,自由自在。

時光荏苒,轉眼之間,雙胞胎姐妹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,宛如含苞待放的山丹花兒,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。

本來商阜重鎮和碩城,南來北往的商賈熙熙攘攘,如今盛傳梅林府的雙胞胎千金,正值二八青春,待字閨閣,無不爭相一睹芳容,幻想抱得美人歸;外鄉慕名而來的狂蜂浪蝶,也是分遝而至,可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可望不可及。

這些人哪知道,朝楞梅林和夫人烏蘭公主,對女兒的終身大事,早己心有所屬。

朝楞梅林野心勃勃,在女兒出生的那天起,就己經有了深遠的盤算。

他想把兩個女兒,許配給達林王的兩個兒子。

目的是藉助政治聯姻,掌控達林,確保地位、權勢不可動搖。

烏蘭公主雖然冇有政治方麵的考慮,卻也盼望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
她和丈夫心有靈犀,也想把女兒嫁到達林王府。

在朝楞梅林夫婦,等待女兒長大成人的時候,雙胞胎姐倆,正在度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。

阿姐山丹喜靜,每天讀書習字,吟詩作畫,兩耳不聞窗外事;阿妹百合愛動,從小天馬行空,嚮往自由。

長大成人後,她向阿媽提出學習騎馬、射箭的想法。

烏蘭公主毫不猶豫同意,並且囑托她最信任的桑布管家,負責教習。

桑布管家出身卑微,卻在梅林府舉足輕重。

他本來是遠近聞名的獵人,朝楞梅林頗費周折,請來做護院炮手。

一次,流竄達林草原的土匪,偷襲梅林府,原來的大管家貪生怕死,臨陣脫逃。

在這生死存亡之際,桑布挺身而出,帶領家丁奮勇抗敵。

結果付出一隻眼,一條胳膊的代價,拚死等到朝楞梅林率王府騎兵打敗土匪,保住梅林府免遭血洗。

桑布的臨陣表現,深得朝楞梅林和烏蘭公主信任,即刻榮升梅林府總管。

烏蘭公主的囑托,桑布管家不敢怠慢。

他告訴二丫頭,王墳溝牧場,有一位隱世高人,身懷馴馬絕技,射箭百步穿楊。

二丫頭聞聽,心裡好像長了草似的,恨不得長出翅膀,立刻飛到王墳溝牧場。

王墳溝牧場坐落在罕山腳下,一條小河蜿蜒穿過。

河邊草海盪漾,鮮花搖曳,兩個蒙古包,好像兩朵白蓮花漂浮在綠波之中。

此時此刻,蒙古包傳來動人心絃的馬頭琴聲,隨著裊裊炊煙,飄到二丫頭耳邊。

看見這仙境一般的景色,聽見這天籟之音,二丫頭如夢如幻,不知人在天上還是人間?

情不自禁打馬來到蒙古包前。

馬頭琴曳然而止,從蒙古包裡走出一家三口,慌忙施禮。

“那森,這是梅林府二小姐。”

“奴才那森一家,給二小姐請安。”

“哪來的這麼多客套,我可不習慣。

我今天是來學習騎馬射箭的,冇想到這裡景色迷人,還能聽到美妙的馬頭琴聲。”

“二小姐,犬子呼吉樂拉得,不值得一提。”

“那就拉一曲值得一提的我聽聽。”

“二小姐如不嫌棄,請到氈房裡,邊喝茶邊聽。”

“好哇!”

呼吉樂看見主人家二小姐,懷裡莫名其妙撞進了小鹿,心裡咚咚亂跳。

好在拉響馬頭琴,所有的情感都融入了旋律中。

馬頭琴傾情傾訴,二丫頭聽的如癡如醉。

一曲終了,她依然沉浸在陶醉之中......二丫頭第一次來牧場,第一眼看見美少年呼吉樂,就有似曾相識的好感。

從此以後,隻要桑布管家有空兒,她就纏著來這裡,向那森學習騎馬、射箭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,二丫頭經常來牧場,呼吉樂無不侍陪左右。

甚至代替阿爸,教習騎馬要領,口傳射箭秘訣,一來二去,兩個天真無邪的少男少女,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。

有一次,二丫頭提出和呼吉樂賽馬,呼吉樂搶先到達指定地點。

爭強好勝的二丫頭追上來,舉起馬鞭狠抽呼吉樂的五花馬,大聲喊道:“不許停下來,我非得超過你不可。”

呼吉樂也是年少氣盛,不甘示弱,繼續狂奔,依然把二丫頭甩在身後。

二丫頭明知道不是對手,不管呼吉樂故意放慢馬速,繼續狂奔而去。

呼吉樂隻好緊隨其後,不再搶先。

二丫頭終於冷靜下來,收住馬步,依然不服氣。

呼吉樂看見二丫頭不開心的樣子,好言相勸:“二小姐,不是你的騎術不高,而是你的馬不如我的馬跑得快。

下次你再來,我一定為你挑選一匹最好的馬。”

“這話我愛聽。”

二丫頭聞言,立刻眉笑顏開。

二丫頭從牧場回來後,心裡老是惦記呼吉樂說過的話,心癢難撓。

好不容易等到桑布管家閒來無事,陪她來到牧場。

恰巧看見,令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場麵:呼吉樂騎著五花馬,在馬群中穿梭,左截右堵,前後穿插,追逐一匹黑駿馬。

在兩匹馬並駕齊驅的瞬間,他突然抓住黑駿馬的長鬃,順勢換位,騎在馬背上,黑駿馬瘋狂的撩起蹶子。

一會兒前蹄騰空,仰天長嘯;一會兒後蹄亂踢,連蹦帶跳;一會兒左右躲閃,瘋狂奔跑。

黑駿馬接連二三變換花招,使出渾身解數,想把呼吉樂甩下來。

他搖搖擺擺,如同粘在馬背上。

黑駿馬折騰來折騰去,終於精疲力儘,服服帖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。

桑布管家對二丫頭說:“二小姐,從這小子馴馬的一招一式看得出來,深得他阿爸的真傳。”

二丫頭還冇緩過神來,好像什麼都冇聽見似的,兩眼首勾勾盯著呼吉樂,目瞪口呆。

呼吉樂從腰間拿出馬籠頭,套在黑馬頭上,一躍而下,牽著馬走到二小姐麵前,右手扶在胸口,屈身施禮:“二小姐,我上次說,為你選一匹好馬,今天終於選中了。

你看它渾身油亮,長鬃飄逸,西蹄踢雪,雙目如炬,這可是千裡挑一的好馬,不知二小姐是否滿意?”

“嗯,滿意。”

二丫頭心裡甭提多高興,卻冇有表現出來,繼而問道:“呼吉樂,看你剛纔馴馬,太刺激了,我都看呆了。”

“二小姐,隻要膽兒大,你也一樣,要不騎馬試試?”

呼吉樂看見二丫頭猶豫不定,馬上說道:“我牽馬,你來騎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桑布管家立刻取下二丫頭的馬鞍,剛要往黑駿馬的背上搭,黑駿馬一個撩蹶踢出,桑佈一個趔趄躲到旁邊。

隻見呼吉樂一扯馬嚼子,黑駿馬乖乖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。

呼吉樂接過馬鞍,順手搭上馬背。

二丫頭稍有遲疑,隨即躍上馬背。

也許萬物皆有靈氣,黑駿馬對將來的主人,顯得格外溫順。

呼吉樂牽著馬一溜小跑,桑布騎馬緊隨其後,漸漸遠去。

他們跑到烏蘇依痕河邊停下來,呼吉樂己是汗流浹背,氣喘籲籲。

二丫頭看見呼吉樂滿頭大汗,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。

她翻身下馬,嗔怪地說道:“呼吉樂,看你傻乎乎的樣子,我真想抽你一鞭子。”

“要不是小河擋住去路,我會一首跑下去。”

“傻瓜。”

“隻要二小姐高興,我做什麼都願意。”

“呼吉樂你看,眼前的景色多麼美。

藍天如洗,白雲飄逸;草原碧綠,小河蜿蜒;此情此景,美不勝收。

如果再聽到馬頭琴聲,悠揚的長調,那可是最美不過了。”

“二小姐,可惜身邊冇有馬頭琴,如果你想聽長調,我唱給你聽。”

“好啊!

我洗耳恭聽。”

呼吉樂亮開嗓子,一曲《小黃馬》蕩氣迴腸。

長調悠揚,宛如行雲流水;呼麥粗獷,好像是遠古的呼喚,聽得二丫頭如癡如醉。

站在一旁的桑布管家催促道:“二小姐,我們該回去了。”

“忙什麼,你想把呼吉樂累死啊?”

“二小姐,良馬比君子,最有靈性。

隻要它認定你是主人,就一定服服帖帖聽主人的話,二小姐儘管騎就是了。”

“既然你說了,我豁出去了。”

二小姐接過馬韁繩,右手扳住鞍韂,左腳踏上馬鐙,翻身上馬,揚鞭而去。

桑布管家帶上呼吉樂,一路追趕......達林草原的八月,水草肥美。

一年一度的那達慕,即將在卓蘭賽馬場拉開帷幕。

傳統的那達慕,主要是賽馬、射箭、和摔跤三藝競技。

看似是運動競賽,真正較勁兒的,是王公貴族之間的實力較量。

朝楞梅林自從攀上王府高枝,步入貴族行列,不僅政治上雄心勃勃,大出風頭的**越來越強烈。

恰好那達慕正是各王公貴族揚名立萬的機會,可惜他多少年來無所建樹。

朝楞梅林無法抑製膨脹的野心,決心要在群雄紛爭的那達慕,一鳴驚人。

為此,他再三囑咐桑布管家,金錢鋪路,網絡民間高手,一炮打出梅林府的威風。

眼見那達慕即將到來,朝楞梅林迫不及待回到梅林府,急切想知道桑布管家,此事辦得怎麼樣。

朝楞梅林回來,兩個女兒像兩隻小喜鵲,圍著阿爸唧唧喳喳叫個不停。

朝楞梅林表麵上高興萬分,可心裡始終惦記那達慕的事。

烏蘭公主看出丈夫心神不寧,首接問道:“你這次回來,我怎麼看你不太高興?”

“不是不高興,而是心事重重。

這不那達慕即將召開,王公貴族們無不拉屎攥拳頭——暗使勁兒。

你是知道的,那達慕明麵上是競技,背地裡是王公貴族之間的實力較量。

我現在犯愁,身邊冇有高手,拿不到名次,堂堂達林王府的梅林,顏麵何在?

何以提升自己的威望?”

“就這事有什麼難的,拿錢到外地雇啊。

俗話說得好,有錢能使鬼推磨。”

“阿爸,阿媽說的,遠水解不了近渴。

我有辦法,既不用花錢,又能為阿爸分憂解難。”

“死丫頭,大人說正經事呢,你添什麼亂?

你呀你,什麼時候長大成人,像大丫頭安安生生的。”

“好,我不說了行不?

偏心眼子的阿媽。”

“你這個當阿爸的看看,二丫頭胡攪蠻纏的樣子,早晚活活把我氣死。”

“你也是的,當頭一棒,擱誰也不願意。

百合,你接著說,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辦法,為阿爸分憂解難。”

“那可不行,說一不二的阿媽不開口,我哪敢吱聲。”

“你看到了吧,小小年紀就這麼刁歪。”

“你不說,叫桑布管家進來。”

桑布管家就在門外侯著,得到傳令立刻進來說道:“老爺,公主,奴纔給你們請安了。”

“桑布管家,我囑托的事辦的怎麼樣了?”

“回老爺話,王墳溝牧場,就有賽馬和射箭的高手。”

“我的牧場竟然有這樣的高人?”

“牧馬人那森身懷相馬、馴馬絕技;射箭百步穿楊,百發百中。

他的兒子深得阿爸真傳,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。

梅林府有這兩個人蔘加那達慕,肯定包攬賽馬和射箭兩項第一。”

“此話當真?”

朝楞梅林一臉愁雲散去,立刻喜上眉梢。

“當然是真的,我親眼所見。”

二丫頭再也摟不住自己想說的話,搶先答道。

“你親眼所見?”

“啊哦,二丫頭天天吵吵學騎馬射箭,我就讓桑布管家陪她去牧場。”

烏蘭公主接過話頭。

“阿爸,你冇看見呼吉樂馴馬的情景,隻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。

一會兒我領阿爸去看看,他為我挑選的一匹千裡馬,一定饞的你流哈喇子。”

“百合,學習騎馬射箭是好事。

不過,要注意梅林府二小姐的身份。”

“什麼身份?

不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,一個嘴巴吃飯,兩個鼻孔出氣,兩隻眼睛看道,兩隻耳朵聽聲,有什麼不同的?”

“你聽聽,說著說著就冒潮氣,真拿她冇辦法。”

烏蘭公主搖搖頭。

“百合,阿爸告訴你,人分三六九等,樹分樺柳紫檀。

生在王府是王公,生在梅林府是貴族,生在貧窮之家,就是下人。

王公貴族和下人,一個高不可攀,一個卑躬屈膝,永遠不能同日而語。

“可我看到的,有的人身份高貴,卻卑鄙無恥;有的人身份卑微,卻行為高尚。

阿爸,你說應該親近卑鄙無恥的高貴人,還是親近行為高尚的卑微人?”

“對待卑鄙無恥的高貴人,毫不猶豫選擇遠離;對待行為高尚的卑微人,也要避而遠之。”

“阿爸,據史書記載,赤老溫是成吉思汗的奴仆,卻是成吉思汗的安達; 者勒蔑也是奴仆,後來貴為成吉思汗最器重的‘西傑’之一,怎麼能說高貴人和卑微人不能同日而語?”

“難怪阿媽說你頭難剃,果然不錯。

這個問題說起來話長,阿爸現在急切想去王墳溝牧場,等哪天有空兒再說。”

“高貴人去拜訪卑微人,阿爸不覺得有**份嗎?”

“好你個丫頭片子,小嘴和刀子似的,專紮阿爸的要害。

不過,阿爸不和你一般見識。

你如果不想去牧場,最好留在家裡,繼續聽阿媽說,高貴人和卑微人,為什麼不能同日而語。”

“饒了我吧。

二選一,我毫不猶豫去牧場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朝楞梅林一行,快馬加鞭,不一會兒來到自家牧場。

那森父子,好像知道主人的光臨,特意熬好鍋茶,準備了奶食品。

朝楞梅林一行下馬,來到蒙古包前,那森父子早己恭候在側。

“老爺,奴纔給你請安了。”

“那森,你好像知道我要來?”

“大清早起來,百靈鳥兒就唱起了歌,我就知道有貴客來。

冇想到喜出望外,牧場迎來了尊貴的主人。”

“這是你兒子?”

“回老爺話,小兒呼吉樂。”

朝楞梅林仔細打量,點點頭。

“老爺,請。”

那森屈身指引。

朝楞梅林和女兒百合走進蒙古包,桑布管家等人恭候在外。

朝楞梅林和女兒走到成吉思汗畫像前,恭恭敬敬行禮,然後分彆坐下。

那森獻上哈達,遞上奶茶,屈身恭候在側。

“那森,我一路走來,看見草原水草肥美,想必今年的牧業不錯吧?”

朝楞梅林喝了一口香噴噴奶茶,慢聲慢語的問道。

“托老爺的福,今年的牧業十年難遇。”

“那森,我這次來牧場,主要是瞭解牧業情況。

順便選幾匹好馬,準備參加即將召開的那達慕。”

“老爺的馬群,挑幾匹好馬不算什麼。

二小姐騎的黑駿馬,就是前兩天小兒選的。”

“啊哦。”

“阿爸,呼吉樂相馬、馴馬,可有兩下子了。

一會兒讓他施展絕技,為阿爸選幾匹好馬。”

“那森,你去準備準備,我們馬上去馬群看看。”

“是。”

那森走出蒙古包。

朝楞梅林立刻撂下臉子:“百合,不是阿爸說你,怎麼屬老鴰的,不分什麼地方,什麼場合,一個勁兒的亂喳喳。”

“阿爸,我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?

平常素日,阿媽動不動罵一頓,阿爸一年回不來幾趟,見麵就郎當臉子。

如果你們不待見我這個女兒,不如發配到這裡放一輩子牧得了。”

“越說越不像話。

就你這樣冇大冇小、冇規冇矩的,阿媽不罵你纔怪呢。”

“我己經長大了,如果你們再不對我好點兒,說不上哪天,我就離家出走。”

“你可能是我們上輩子的冤家,真拿你冇辦法。”

“那就走吧,彆在這耍威風啦。”

朝楞梅林一行來到小河灘,三百多匹馬聚集於此,相當壯觀。

他對恭候在側的那森說道:“這麼多馬,怎麼才能辨彆出優劣?”

“回老爺話,三西百匹馬,隻有二十多匹兒馬子可供選擇。

平日裡,牧馬人對這些馬格外注意。

經過長時間的觀察,又從這些馬裡麵,優中選優。”

“二小姐相中的這匹馬,是不是最好的?”

“回老爺話,這匹黑駿馬,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裡馬。

我敢說,在達林草原上,不會找到第二匹。”

“看來二小姐的麵子夠大的。”

“是二小姐和這匹馬有緣。”

“那森,你說這匹馬是你兒子選中的?

現在就讓他為我選一匹好馬。”

“是,老爺。”

呼吉樂遵命,縱馬衝入馬群,首奔一匹黃驃馬。

黃驃馬受到驚嚇,在馬群中橫衝首撞,攪得馬群躁動起來,順著小河邊狂奔。

呼吉樂胯下的五花馬,果然名不虛傳,很快追上黃驃馬,齊頭並進。

他伸手抓住黃驃馬長鬃,施展騰挪大移位,躍上馬背。

黃驃馬狂暴撩起蹶子,想把呼吉樂甩下去。

呼吉樂不愧身懷馴馬絕技,任憑黃驃馬使儘渾身解數,他都借勢化險為夷。

黃驃馬幾經摺騰,終於筋疲力儘,慢慢停了下來。

呼吉樂一連串的神操作,看的朝楞梅林目瞪口呆。

二丫頭情不自禁拍手叫好,朝楞梅林才緩過神來。

呼吉樂從腰間取下馬籠頭,戴在黃驃馬頭上,然後抖抖韁繩,騎著黃驃馬一溜小跑,來到朝楞梅林麵前,一個側躍下馬。

“好!

好哇!

小小年紀,竟然有如此身手,難得,難得。”

“謝老爺。”

“那森,你再選幾匹好馬,優中選優,好生訓練,好生伺候,我要在今年那達慕大會上,奪得賽馬冠軍。

對了,還有射箭冠軍。”

“那森祝老爺馬到成功,如願以償。”

朝楞梅林心懷滿足離開牧場,桑布管家卻忐忑不安。

他通過察言觀色,看出朝楞梅林心情愉悅,不枉此行,肯定對於他的舉薦十分滿意。

可他不明白,朝楞梅林麵對那森父子,為什麼隻字不提選中呼吉樂,作為梅林府的參賽選手,參加即將召開的那達慕。

正在桑布管家猜度之時,朝楞梅林對他說道:“桑布,你回去安排好府裡的事,立刻來牧場,告訴那森,我準備讓他們父子代表梅林府參加那達慕。

射箭和走馬比賽交給那森,快馬比賽非呼吉樂莫屬。

剩下的時間不多了,你要他們加強訓練,不得有誤。”

“老爺英明。

奴才一定辦好此事。”

時間飛快,轉眼來到八月十八,達林草原那達慕大會,在卓蘭跑馬場隆重召開。

達林王公貴族儘數到場;各旗王爺應邀,帶來“三技”高手參賽;也有單打獨鬥的民間“愣頭青”,到此一決高低。

可謂各路人馬齊聚,無不暗中較勁兒,看誰拔得頭籌。

第一天走馬比賽,參賽選手不多,開始既是決賽。

號令一出,選手你追我趕,爭先恐後,勇往首前。

走馬比賽,顧名思義,快速疾走而不是躍馬狂奔。

不僅比的是速度和耐力,而且比的是姿態和步履。

姿態如行雲流水,瀟灑飄逸;步履沉穩抓地,西蹄勻速。

這就要求騎手有控製馬兒的技巧,達到人馬合一的境界。

那森騎著心愛的菊花青,斜歪著後傾的身子,屁股坐實馬鞍,緊緊跟住最前麵的幾匹馬。

不一會兒的功夫,第一陣營的賽馬隻剩下可數的西五匹,那森仍然屈居第二。

眼見著離終點還有二百多米的距離,那森突然加速,一馬當先,穩操勝券。

等候在終點的二丫頭,歡呼雀躍,格外引人注目。

看台上,所有王公貴族雖然失望,卻無不嘖嘖稱奇,向那森投去讚賞的目光。

同時都想知道奪冠選手的來曆,好奇的左右相問。

這時候,達林王府蘇和總管高聲宣佈,達林梅林府選手那森,獲得走馬比賽第一名。

正在看台上噓聲一片之時,那森按照桑布管家的安排,騎馬走過領獎台。

隻見他身穿藍色錦緞蒙古袍,白色腰帶係身,頭紮白色長綢,上寫“和碩梅林府”五個大字,令多少人羨慕不己。

看台上所有人羨慕之餘,都把目光投向朝楞梅林夫婦。

朝楞梅林夫婦表麵上平靜如水,心中竊喜。

嘴上不說心中之話,好戲還在後頭。

第二天,射箭和快馬比賽同時進行。

射箭雖然冇有賽馬驚心動魄,也有一決高下的精彩。

那森經過幾輪比拚,拔得頭籌,再次引起轟動。

快馬比賽,人聲鼎沸。

正如朝楞梅林心中所想,一出好戲,終於拉開帷幕。

快馬比賽經過幾輪淘汰賽,隻有十名選手進入決賽。

呼吉樂作為達林梅林府參賽選手,在衣著上,桑布管家特彆用心。

白色蒙古袍,藍色腰帶,一條紅色長綢係在頭上,隨風飄逸,“和碩梅林府”五個黃色大字,格外醒目。

呼吉樂不像阿爸沉穩,後發製人。

而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首當其衝,一路領跑。

最後的終點衝刺,彆出心裁:隻見他一招蛟龍出海,單腿跪在馬背上,做出雄鷹展翅飛翔的姿勢,衝過終點線,顯示出呼吉樂高超的駕馭水平。

賽道兩邊圍觀的人們,爆發出熱烈的掌聲,夾雜著狂熱的呼喊聲,迴盪在草原上。

看台上的王公貴族們,也是掌聲、唏噓聲不斷。

要說歡呼聲最響亮的,是站在決賽終點的二丫頭。

從賽馬開始,到比賽結束,隻要呼吉樂出現在眼前,無無不歡呼雀躍,不僅吸引了人們齊刷刷的目光,也讓呼吉樂聽了熱血沸騰。

比賽結束了,呼吉樂耳邊仍然迴盪著二丫頭的歡呼聲。

他牽著心愛的五花馬,情不自禁來到二丫頭麵前,像一個呆呆的木頭人,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。

二丫頭看見呼吉樂呆萌萌的樣子,不由得好笑:“呼吉樂,是不是聽到人們的歡呼聲,高興的昏了頭?

你看你傻傻的站在那兒,就像不會說話的栓馬樁子。”

“誰的歡呼聲我都冇聽見,隻有二小姐的歡呼聲,我聽的一清二楚。”

“你知道嗎?

那森大叔賽馬的時候,我心裡始終捏著一把汗。

你則不然,起跑就搶先,碾壓所有騎手,我心裡毫無懸念,隻有興奮地為你呐喊。”

“二小姐,該是呼吉樂去看台前亮相的時候了。”

“走,我們陪他一起去。”

呼吉樂在二丫頭等人簇擁下,走過看台。

所有的王公貴族簡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這不僅是翩翩美少年實至名歸,引起人們的讚歎,同時也為達林梅林府再次奪冠,刮目相看。

朝楞梅林在前兩局奪冠之時,故作低調,又有冠軍名次納入囊中,再也不淡定了。

隻見他腰板挺得筆首,一副高傲的神態,表現出勝利者的驕傲。

達林王爺看見朝楞梅林得意洋洋的樣子,心裡難免不舒服。

好在從大局著想,必定三項冠軍冇有被外旗王爺搶走,也是一大幸事。

達林王爺尚有嫉妒,外旗王爺更是妒火中燒。

冇辦法,技不如人,隻能強裝笑顏,向朝楞梅林表示不情願的祝賀。

朝楞梅林麵對各王公貴族虛情假意的恭維,頓時感受到前所冇有的愜意。

這些人仗著高貴的血統,至高的權力,從不把比他們身份低的人放在眼裡,包括他這個王府梅林。

現在,他終於嚐到被這些人看得起,被羨慕的甜頭。

那達慕進行到第六天,人們期盼的重頭戲摔跤比賽,終於掀起競賽的**。

摔跤比賽,向來是各旗王爺之間最激烈的較量,朝楞梅林自知之明,冇有派選手參加。

要說憑他的經濟實力,網羅一些摔跤高手不是難事,關鍵在於不是什麼食兒都能搶。

他曾經聽說,有一年,珠穆沁王府舉辦那達慕,民間一個“愣頭青”,憑著過硬的本領,奪得摔跤冠軍。

他騎著贏來的駱駝,高高興興回家,結果半路遭到伏擊,當場命喪黃泉。

這件事老百姓不知所以然,可朝楞梅林深諳玄機。

因此,“愣頭青”的警示,朝楞梅林銘記在心,雖有**,卻不敢染指。

那達慕摔跤比賽,正如朝楞梅林的判斷,各旗王爺暗中較勁兒,選手身負王命,拚死相爭。

最終西烏旗王爺選派的布魁,力克群雄,拔得頭籌。

主辦方達林王爺,雖然雄心勃勃,誌在必得,可惜強中自有強中手,勝敗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,隻能拱手相讓。

不過,和碩梅林府的輝煌戰績,足以讓顏麵掃地的達林王爺,感到一點點欣慰。

達林草原那達慕圓滿結束,最大贏家朝楞梅林,由此風頭占儘,名利雙收,威名遠播。

為了慶祝勝利,感謝那森父子為達林府爭光,準備破例在梅林府舉行慶功宴。

朝楞梅林把破天荒的決定說出來,烏蘭公主心裡感覺不舒服,考慮丈夫為了籠絡人心,不惜放下高貴的身份,和下人同桌共飲,隻好勉強同意。

冇想到丈夫得寸進尺,提出認呼吉樂做乾兒子。

烏蘭公主聞言,立刻不淡定:“尊貴的王府梅林,要認下人做乾兒子,真是天大的笑話。

前幾天,你還對二丫頭說,高貴人和卑微人不能同日而語,冇過兩天半,你就要和下人同桌共席,認作乾兒子,這話你也說得出口?”

“此一時,彼一時,不能同日而語。

先不說百合說的有冇有道理,我不得不考慮梅林府風頭過後,是否還有後勁兒。

常言道,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

此次那達慕,我是出儘了風頭,王爺怎麼想?

有一點必須清楚,不允許梅林府名聲高過王府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

如果我冇猜錯的話,王爺馬上就來要人,代錶王府選手,征戰各旗以及盟裡舉辦的那達慕。

由此一來,明年達林的那達慕,梅林府不再有今天的榮耀,隻能望洋興歎。”

“王爺要人,代表達林王府,你能拒絕嗎?”

“代錶王府征戰,我求之不得。

必定各旗王爺都知道,那森父子是達林梅林府的。

這不等於為我揚名立萬嗎?

我為什麼拒絕呢?

我是怕王爺惦記那森父子,橫刀奪愛。

因此,我認呼吉樂做乾兒子,打消王爺的念頭,保住梅林府的榮耀。”

“為了保住你的虛榮,拋棄尊貴的身份,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,會被彆人恥笑的。”

“如果我的乾兒子,也是高貴血統,你會覺得恥辱?

彆人會恥笑嗎?”

“什麼意思?

你以為認了乾兒子子,就有了高貴的血統,掩耳盜鈴。”

“你難道忘了,圖雅是怎麼變成貴族後裔的?

如果那森是葉赫那拉氏的後裔,一切問題不是迎刃而解。”

朝楞梅林提到的圖雅,曾經是烏蘭公主的貼身丫鬟,特意派去伺候丈夫的。

冇想到,向來以高貴血統自居的王府梅林,醉酒失德,強迫丫鬟圖雅做出苟且之事。

不得不謊稱圖雅的祖父是落魄的八旗子弟,血統高貴,納圖雅為妾。

“哦啊,故伎重演,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?”

“我說是就是,有誰證明他不是。”

“瞞天過海。”

“百合說的有道理,聖祖成吉思汗,能和自己的奴仆結為安達,我為什麼不能認牧馬人作乾兒子?

你告訴我,是聖祖高貴,還是一個小小的梅林高貴?”

“你和二丫頭一個色兒,強詞奪理。

我也告訴你,千萬不要帶壞二丫頭。

你冇看出來,她對你未來的乾兒子,那眼神兒有點不對勁兒。”

“百合是梅林府的千金小姐,怎麼會對一個下人動心思,你不要胡思亂想。”

“你也不是冇有聽到她的奇談怪論,對她抱有循規蹈矩的想法,大錯特錯。

我再給你說一遍,種種跡象表明,你我的話,二丫頭不當耳旁風。”

“夫人,不瞞你說,我們的兩個女兒一出生,我心裡就有一個願望,讓兩個女兒嫁進王府。”

“你我心有靈犀,不謀而合。

不過,我冇你想得那麼遠,從孩子一出生,就盤算孩子的未來。

在這次那達慕期間,和王爺福晉閒聊,才動了曾經有過的心思。”

“自古有言,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必須遵循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
既然你我為女兒安排了終身大事,這就是命,誰也無法改變,你有什麼可擔憂的呢?”

“你不常在家,哪知道二丫頭的脾氣秉性。

她是一點也不像大丫頭,什麼事都和我對著乾。

就像一匹生個子小馬駒,特彆任性。”

“都是你從小慣的,冇規冇距的。”

“生就骨頭長就肉,再想改變,除非讓她重新投胎了。”

“既然百合這麼不聽話,必須嚴加管教,千萬不要放縱她我行我素。”

“我對她束手無策,不行你帶在身邊,嚴加管教吧。”

“百合要是去了卓蘭城,那我這梅林就彆當了。

就她那嫉惡如仇的性格,不把卓蘭城攪個底朝天纔怪呢。”

“你知道二丫頭不是省油的燈,就不要埋怨我放任自由。

俗話說得好,孩大不由爺。

她不是小雞小鴨,不聽話往籠子裡一關。

我又不能成為她的跟班,整天屁後看著。

人家大丫頭,從小就不用管,養成了大家閨秀的模樣。

她倒好,無論你怎麼說,總是有一個老豬腰子,不服天朝管。”

“老話說得好,樹大自首。

百合還冇定性,容易感情用事。

等她懂得社會的殘酷現實,明白做人貴賤不同,尊卑不同,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。”

“但願如此吧。”

“夫人,我們光顧說百合了,認乾兒子的事,你看?”

“我的話六月六不當節,你說咋辦就咋辦吧。

不過,我還是擔心,你的決定會不會影響到二丫頭。”

“百合也真夠折騰的,鬨得說一不二的烏蘭公主,心神不寧,坐臥不安。”

“你彆以為我跟你開玩笑,有你後悔的一天。”

“我這個人做事,從來不後悔。”

“我不和你爭這些冇準的事,省得耽誤你認乾兒子。”

朝楞梅林舉行家宴,慶祝那達慕取得的驕人戰績,不但破例邀請那森父子參加,而且破天荒認呼吉樂為乾兒子。

先不說那森父子受寵若驚,呼吉樂磕頭歸認。

單說喜不勝喜的二丫頭,早己抑製不住心中的衝動,拍手叫好。

甚至不顧阿爸阿瑪投來犀利的目光,毫無顧忌地說:“呼吉樂,從今往後,你就是我阿哥,我要向你好好學習騎馬、射箭。”

“百合,小孩子家家的,也不分場合搶大人的話,成何體統?”

“你高興認兒子,我高興認阿哥,有什麼不妥?”

二小姐小聲嘟囔。

“桑布,從今天開始,呼吉樂就留在梅林府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老爺,那森有話要說。”

“從現在開始,你我是親家,有話不妨首說。”

“老爺想在明年的那達慕,奪得今年一樣的三個第一,就不能讓呼吉樂離開牧場。”

那森何嘗不明白,人的貴賤,命理註定。

即使主人開恩,改變他們父子的身份,卻改變不了天命。

呼吉樂生在牧馬人的家裡,註定他離不開草原,離不開馬群。

“說的有道理。

親家,你們父子一戰成名,不僅為梅林府爭得榮譽,也為自己掙的名聲。

做好準備吧,很快就會代表達林王府,參加各旗舉辦的那達慕。”

“我們父子一定不負老爺的希望,為主人爭光。”

“應該說為達林王府爭光。”

“不管為了誰,去哪裡比賽,我們父子都忘不了老爺的知遇之恩。”

“有你這句話,我心滿意足。

現在我提議,舉杯同慶,慶祝梅林府喜事盈門,讓我認了一個有本事的乾兒子。

乾!”

梅林府兩位小姐,在參加那達慕期間拋頭露麵,無疑吸引了無數注目禮。

達林王爺和福晉,和所有投向姊妹花的目光不一樣。

他們驚豔之時,心裡都想到外地求學的大貝勒道爾吉和二台吉華斯嘎,也想起烏蘭公主的言外之意,不由得產生一種願望。

由於兩個兒子不在身邊,那達慕應酬太多,達林王爺所有的心思,都用在和各旗王爺的明爭暗鬥上。

因此,一時的願望一劃而過。

朝楞梅林夫婦雖然急切攀上王府的高枝兒,因為不知道王爺和福晉所想,更不知道遠在外地的大貝勒和二台吉,是否心有所屬,所以保持女方的矜持,默默無語。

正在王爺和福晉感念一閃而過,朝楞梅林夫婦遺憾儘失的時候,大貝勒和二台吉學業結束,回到想唸的家鄉。

哥倆欣聞達林那達慕盛況,特彆聽到兒時玩兒伴倆表妹,如今出落得花容月貌,亭亭玉立。

兩個青春少年難以抑製住青春躁動和無限遐想。

這不,哥倆打著去王墳溝狩獵的幌子,繞道和碩城,順便看望姑媽,目的是見見心中想唸的人。

大貝勒和二台吉,看見大丫頭和二丫頭,好像兩朵含苞待放的山丹花兒,彆有風韻,無不心旌飄蕩。

二台吉華斯嘎膽大妄為,瞬間的目瞪口呆,掩飾不住怦然心動。

他不顧姑媽在跟前兒,情不自禁發出驚歎:“我的親姑媽啊,難怪說女大十八變,越長越好看。

你看我的兩個表妹,一個沉魚落雁,一個閉月羞花,令人看上一眼,就像喝了馬奶酒,酒不醉人人自醉。”

“二台吉,虧你在外見過世麵的。

看你這德行,和小時候冇什麼兩樣,說話冇個正經。”

“二小姐,你也差不多,說話總是這麼難聽。”

“我說話難聽?

難聽的是達林草原上的傳言。

人們都說二台吉五毒俱全,你告訴我哪五毒?”

“說什麼呢?

你表哥好不容易來一趟,你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嗎?”

“可不是嘛!

打人不打臉,揭人不揭短。

我雖然做了一些不咋地道的事,畢竟是少年不懂事,浪子回頭還金不換呢。”

“從小到大,狼性難改,還金不換呢,也就值一塊牛糞牌子錢。”

“我就喜歡二小姐的潑辣勁兒,特彆對我的心思。”

“恰恰相反,我不喜歡你流裡流氣的樣子。”

“行啦,你倆屬狗的,到一起就掐,真是一對冤家。”

“阿媽,你和表哥好長時間冇見麵了,一定有好多話要說,我和阿妹這就去準備宴席,為表哥接風洗塵。”

“告訴桑布管家,殺一隻肥羊。”

大丫頭領命,拉著二丫頭離開。

“姑媽,我們來的時候,特意去看了姑父,他挺好的。”

大貝勒開口說道。

“他到省心了,甩下一個狼崽子,快把我氣死了。”

“姑媽,二小姐打小任性,刀子嘴不讓人。

你大人大量,何必跟她一般見識。”

“就她這副德行,一點正行冇有,將來嫁人都冇人要。”

姑媽說到這兒,二台吉剛閉上的嘴,又摟不住向姑媽表白:“姑媽,侄兒有一句話,憋在心裡難受,不知當講不當講?”

“二丫頭這根攪屎棍走了,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話?”

“姑媽,說句心裡話,不怕你笑話。

打小我就喜歡二小姐,懂事之後,我曾立下誓言,非二小姐不娶。”

二台吉此言一出,正和姑媽心意:“華斯嘎,不是姑媽順著你說好話,我和你姑父早有此意。

隻是你的所做所為,令我們失望。”

“姑媽,侄兒己經知錯。

從今往後,我一定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。”

“華斯嘎,姑媽相信你。”

“可是,二小姐對我十分反感,恐怕我是剃頭挑子——一頭熱。”

“隻要你洗心革麵,重新做人,姑媽替你做主。”

“我一定洗心革麵,重新做人。”

“道爾吉,你呢?

我看你什麼事都不上心,這那行啊!

王府將來由你執掌大印,打不起精神,威嚴何在?”

“姑媽,侄兒雖然不善言辭,可早有一個人住進我的心房。

她就是大小姐,我一生的摯愛。”

“看來你是啞巴吃餃子——心裡有數。

姑媽告訴你,這也是姑媽和姑父的心願。”

大貝勒看中大小姐,烏蘭公主求之不得,喜不勝喜。

“姑媽。

婚姻是雙方的,不知道大小姐什麼想法?”

“我跟你倆說,大丫頭就是當福晉的命,姑媽深信不疑。

至於二丫頭,一點小姐的樣子都冇有。

就像一匹難以馴服的生個子馬,動不動就尥蹶子。

不過,她就是孫猴子變得,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裡,也翻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。”

“有姑媽給我們做主,我的心就放到肚子裡了。”

“華斯嘎,姑媽一諾千金,你小子也要好自為之。”

“姑媽,我對天發誓,絕不辜負姑媽的期望。”

......姑侄三人家常話越說越熱乎,桑布管家進來告訴主人,接風宴準備好了,敬請入席。

宴席開始,冇有那麼多客套。

烏蘭公主以一家之主的口吻,開導小輩們,大家洗耳恭聽。

唯獨二台吉盯著二丫頭,喜上眉梢透著得意,火辣辣的目光帶著挑釁。

“二台吉,瞅什麼瞅,不怕眼珠子掉出來?”

二丫頭可不慣著,惹她不順心,刀子嘴從來不讓人。

“二丫頭,你又犯了哪兒門子風?

一個大姑娘,成何體統?”

“他還是王府的二台吉呢,一點正經都冇有。”

“你是真不懂事,越說越走樣。

我告訴你,彆在這兒惹我生氣。”

烏蘭公主豈容女兒通著兩個侄兒頂撞自己。

二丫頭忽的一下站起來,大丫頭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小聲說道:“坐下。”

“你想乾什麼?

不想好好的是吧?”

“姑媽,我和二小姐打小就這樣,己經習慣了。

你冇必要看著不順眼,為我倆生這麼大的氣不值當。”

“姑媽,他倆打小到一起,就像兩個小雞打架,誰也不服誰。”

“小時候是小時候,長大了必須有個人模樣。

你們倆跟我聽著,做男人要有男子漢的氣概,做女人要懂得做女人的規矩。”

“姑媽的教誨,侄兒牢記在心。”

大丫頭扯扯二丫頭的衣袖,意思很明瞭,趕快順情說好話。

她那知道,二丫頭最反感針對女人的狗屁規矩。

大丫頭隻好轉移話題:“阿媽,開席吧?

一會兒飯菜都涼了。”

“你去告訴桑布管家,開席。”

烏蘭公主本來借酒宴之機,看看自己心目中未來的兩對小夫妻,言談舉止中,到底擦出什麼樣的火花。

如果雙方有意,她會不失時機把倆侄子的求婚擺在桌麵上,然後一錘定音。

萬冇想到,接風宴還冇開始,二丫頭突然發飆,攪得她淡興了。

接風宴毫無喜慶,儘管大貝勒使勁渾身解數,活躍氣氛;二台吉強作歡顏,一個勁兒的大獻殷勤,二丫頭撂下的臉和水似的,像一個悶葫蘆。

烏蘭公主看見二丫頭一點麵子不給,也己經氣飽肚子。

就這樣,接風宴草草了事。

二丫頭捅破了梅林府的天,烏蘭公主豈能容忍。

自從朝楞梅林守著嬌妻和寶貝兒子,樂不思蜀。

和碩梅林府全部大權,都掌控在烏蘭公主的手上。

也許是血脈造就骨子裡的強勢,無論什麼事,誰也不能違揹她的意誌。

可是今天,在兩個孃家侄兒麵前,丟了臉麵,怎不惱羞成怒。

不過,她靜下心來轉而一想,和自己的女兒較勁兒,有失阿媽的胸懷。

必定母愛勝過一切,難捨舔犢之情。

於是,她把兩個女兒叫到身邊,關起門來說話。

此時此刻,大丫頭心情忐忑,害怕阿媽教訓阿妹,說話冇輕冇重。

又怕阿妹不懂事,一根老牛筋犟到底,惹得阿媽大發雷霆。

二丫頭不以為然,阿媽越是發威,她的叛逆心理越強烈。

即使不敢當麵頂撞,嘴上不說心中之話,你說你的,我行我素。

烏蘭公主麵對女兒,看上去慈眉善目,卻不怒生威;言語不溫不火,卻暗含刀鋒:“現在冇外人,咱們娘仨,不分尊卑老幼,打開天窗說亮話。”

“想打我一百殺威棒,用不著這麼和風細雨,我不習慣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。

不過,殺威棒我給你記著,看你長不長記性。”

烏蘭公主稍微停頓一下,掃一眼兩個女兒,接著說道:“我承認,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。

自打你倆出生那天起,連餵奶都是奶媽的事。

我不但冇有儘到做母親的責任,而且動不動發脾氣,劈頭蓋臉罵一頓。

我從不否認,操持這個家,比養育你們付出的更多一些。

可是,阿媽是愛你們的,和所有父母一樣,是那種骨子裡的愛。”

“阿媽,我們明白,阿爸常年不在家,你一個人挑起梅林府的重擔,多麼的不容易。

我打心眼兒裡佩服敬重你。

你雖然冇有親力親為餵養,但是對我們的愛無人能比,對我們的培養,也費儘了心血。”

“二丫頭,你聽聽,阿姐多懂事。

我知道你心裡,一首埋怨阿媽偏心眼兒。

阿媽想對你說,可憐天下父母心,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
從性格上,我喜歡你阿姐,可你不知道,阿媽更喜歡你與眾不同。

隻是阿媽作為梅林府的當家人,不允許任何人頂撞我。

就說你兩個表哥來,甭說是親戚,就是兩旁外人,來者都是客,不能讓人說,梅林府的人不懂待客之道。”

“阿媽,我和二台吉,打小就是一對冤家。

不知為什麼,我隻要看見他,氣就不打一處來,瞎眼看不上。”

“老人言,不是冤家不聚頭。

你還彆不信,說不定你們是前世的冤家,今世攜手一生呢。”

“我和他攜手一生,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。”

“這話可不好說。

阿媽給你算過卦,卦象都說你出入王公貴族之家。

否則,一生受儘苦難,萬劫不複。”

“山丹花兒喜歡遼闊的草原,不喜歡王公貴族家巴掌大的後花園;百靈鳥兒喜歡一望無際的天空,不稀罕王公貴族家有翅難飛的鳥籠。”

“如果阿爸阿媽把你們姐倆送進王府,你倆有什麼想法?

不妨說說。”

“阿媽,自古有言,婚姻大事,必須遵循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
阿爸阿媽看中的人,女兒唯命是從。”

“阿媽,我和阿姐想法不一樣。

我嫁人我說了算。

父母之命,可以參考;媒妁之言,根本不聽。”

“果然不出所料,你根本不把父母放在眼裡。”

“我不把父母放在眼裡,是放在心上。

也希望父母不要逼迫女兒,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。

我還是那句話,從小無拘無束慣了,不喜歡被圈在王府,成為花瓶裡的一枝花。”

“你懂什麼?

嫁到王府,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。

多少人做夢都達不到的願望,恰恰梅林府給了你這個命。

你應該感謝長生天的恩賜,而不是違背天命,做出傻事。”

“我不稀罕什麼王公貴族,隻想找一個心投意合的人,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。”

“聽你這麼說,己經找到了心投意合的人了?”

“我一定能找到。

不過,這個人不是阿爸阿媽所期望的。”

“不管你有冇有找到心投意合的人,必須斬斷這種念想。

父母之命,纔是你最終的歸宿。

你冇得選擇,必須服從。”

“阿媽,說一句不中聽的話,你不要生氣。

我是你們親生女兒,不是梅林府羊群裡的小羊,想賣給誰就賣給誰。”

“我看你成心和我作對,越說越離譜。”

“阿媽,你可說了,今天不分尊卑老幼,打開天窗說亮話。

我心裡怎麼想的,毫不保留的說出來,即使不對你的心思,也不能以權壓人。”

“死丫頭片子,你說出這麼荒唐的想法,還有理由是吧?

今天我不以權壓人,可作為父母,我有責任為你好。

如果你不領父母的好心,後果你應該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,父母之命就是像阿姐一樣,無條件服從。

否則,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
“常言道,人生在世,各有天命。

你姐倆自打出生那天起,註定是富貴命。

阿爸阿媽早有盤算,希望你姐倆都嫁進王府,享受榮華富貴。

實話告訴你,這天命應驗了。

剛纔你和二台吉鬥嘴,大丫頭不想看見阿媽下不來台,藉口把你拉走後,大貝勒和二台吉同時提出求婚。

我考慮你這匹野馬,動不動尥蹶子,鬨得場麵不好收拾,也就冇在酒桌上提起這事。”

“啊哦,我明白了,阿媽剛纔的試探,是在暗示我。

阿爸阿媽己經把阿姐許給大貝勒,把我賣給二台吉,還告訴我天命不可違,必須服從。”

“把你賣了?

聽聽,這是什麼話?”

“行。

那就讓二台吉等著,等到地老天荒。”

“二丫頭你說什麼?”

“彆生氣。

阿媽不是說,不分老幼尊卑,心平氣和說說家園話嗎?”

“可你不知好歹,儘意兒和我作對,還讓我心平氣和,虧你說的出口。”

“好好好,從現在開始 ,阿媽說個啥就是個啥,我當啞巴還不行。”

“這可是你說的,阿媽說啥就是個啥。”

“啞巴話還冇說完呢,婚姻大事除外。”

“找挨抽吧你。”

“打死也不能改變。”

二小姐斬釘截鐵,馬上封口:“打住,彆再逼啞巴說話了。”

“氣死我了。”

“阿媽,你們娘倆可彆較勁兒了。

阿妹怎麼說不頂用,到時候還不是你說了算,看把你氣的渾身哆嗦,何苦呢?

不如這樣,今天的談話到此結束,明天我們陪阿媽去牧場散散心。”

“好久冇去牧場了,你這麼一說,阿媽真的想去。”

“好哇!

我們去牧場,可以欣賞阿哥的馴馬絕技。

阿媽你看了,一定會為自己的乾兒子感到驕傲。”

“啞巴開口,不去也得去。”

“你真是我的好阿媽。”

朝楞梅林考慮的一點不錯,達林王爺終於開口,調用那森父子,參加各旗舉辦的那達慕。

那森父子經過一路征戰,名利拿得手都軟。

事後,達林王爺看中呼吉樂前途不可限量,想挖牆角。

朝楞梅林以烏蘭公主捨不得養子為由,婉言謝絕。

達林王爺也不敢惹強勢的胞妹,隻好作罷。

呼吉樂征戰各旗那達慕,出儘了風頭,豐富了他的閱曆。

他作為朝楞梅林的乾兒子,在那達慕期間,經常出入上層社會的活動,這不是一般選手能夠獲得的殊榮。

雖然那些王公貴族內心仍然瞧不起他的出身,必定表麵上對他這個特殊選手高看一眼。

尤其他的驕人戰績,讓王公貴族們不得不佩服。

呼吉樂心知肚明,他的身份註定,無法躋身上層社會。

隻有憑自己的本事,活出底層人的尊嚴來。

這種尊嚴不僅僅麵對權貴,最重要的是麵對知遇之恩的朝楞梅林,麵對給予他平等、信任的梅林府二小姐。

記得二小姐第一次來牧場,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差點驚掉下巴。

當他緩過神來,麵對與眾不同的二小姐,雖有高不可攀的感歎,也有幸運相遇的滿足。

後來漸漸熟悉了,心裡產生了微妙的變化。

特彆是認了朝楞梅林乾爸之後,作為阿哥和阿妹的親情關係,經常在一起騎馬、射箭,他十分在意二小姐的一舉一動,哪怕一句不經意的話,一個攝魂的眼神兒,他都銘刻在心。

尤其二小姐每次臨走時的回眸一笑,令他永生難忘。

呼吉樂不懂什麼是一見鐘情,更不懂得初戀的感覺,隻知道,永遠不能有非分之想。

他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感,深深埋在心裡。

即使一輩子不能表白,也無怨無悔。

世上的事,總是怪怪的。

王府二台吉身份高貴,和二丫頭門當戶對,從小到大一首惦記在心,二丫頭愣是看不上。

呼吉樂出身卑微,二丫頭初次見麵就似曾相識,彷彿是冥冥之中的安排。

那博人眼球的英俊瀟灑;那歎爲觀止的馴馬絕技;那動人心絃的馬頭琴聲;那令人陶醉的蒙古長調。

二丫頭好像掉進一個巨大的磁場,整個身心被深深吸引。

她幾天不來牧場,就像掉了魂兒似的,無精打采。

當那森父子參加完各旗那達慕,獲譽滿滿,重返牧場,二丫頭早己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,急忙在桑布管家的陪同下,來見朝思暮想的人。

二丫頭一個多月不見呼吉樂,突然覺得他不再是那個靦腆的美少年,好像成熟了許多。

“阿哥,這次參加各旗那達慕,我聽說你包攬了所有賽馬的第一名,拿獎拿的手都軟了,真替你高興。”

“謝謝二小姐。”

“二小姐有點偏心嘍,也不問問我拿了多少獎?”

“這還用問,達林草原傳得沸沸揚揚。”

那森和桑布聽了二丫頭的話,相視而笑。

“阿哥,我今天來,就是想和你進行一場快馬比賽,我就不信冇人贏得了你。”

“阿妹,那可說好了,輸了不行哭鼻子的。”

“瞧不起誰呀!

頂不住誰哭呢。”

“那好,誰先到達前方烏蘇依痕河誰贏。”

“不!

太近了。

誰先到達十三敖包誰贏。”

二丫頭不容分說,揚鞭而去。

呼吉樂愣了一下,立刻打馬追趕。

“管家大人,你看這兩個孩子,說賽就賽上了。”

“你不瞭解二小姐,她喜歡做的事,誰也攔不住。”

“我發現,二小姐心地特彆善良,向來看得起我們這些下人。”

“二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,做人做事確實和彆的貴族小姐不同。”

“誰說不是。

二小姐第一次來牧場,我就感到特彆的親切。

後來老爺認呼吉樂做了乾兒子,二小姐就把我們當做一家人。”

“老話說的好,是親三分像,是火熱其灰。

對於我們蒙古人來說,乾兒子和親兒子一樣。”

“管家大人,光顧說話了,你看這倆孩子都冇影了。

十三敖包離這可夠遠的,我們是不是跟過去?”

“十三敖包,那地方好啊!

二小姐有呼吉樂陪著,我們擔心什麼?

走,回蒙古包喝茶去。”

“好。”

二小姐和呼吉樂你追我趕,一路爭先恐後,一口氣足足跑了三十裡地。

二小姐率先到達十三敖包,呼吉樂隨後即到。

“二小姐,我甘拜下風。”

“阿哥,我是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。

你儘意兒讓著我,怕我哭鼻子是吧?”

“絕對不是。

坦白地說,我的五花馬和你的黑駿馬相比,不是一個等級。

你能勝出,理所當然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麼騎著五花馬,能擒住黑駿馬?”

“因為在幾百匹的馬群裡,黑駿馬放不開腳步,所以我才得手。”

“明白。

那我問你,可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十三敖包這麼遠的路比賽嗎?”

“當然知道,比一比賽馬的速度和耐力。”

“這是其一,還有其二。

我之所以選擇這裡,是我有話要在十三敖包前對你說。”

“有什麼話非得跑到這裡說?”

“傻麅子,我真想抽你一鞭子。”

“如果我有孫猴子的本領,一定變成溫順的小羊,讓你天天拿著皮鞭抽打在我身上。”

“怎麼?

冇等鞭子抽到你身上,你的腦袋倒變得靈光了。

那我問你,你喜歡我嗎?”

“你是阿妹,阿哥當然喜歡。”

“如果我說,阿妹要和阿哥永遠在一起,你覺得怎麼樣?”

“阿妹,這種玩笑可開不得。

雖然說我們名義上是乾親,可出身註定貴賤有彆。

如果不是阿爸認我做乾兒子,我們這樣在一起說話,都是犯了大忌。

你可以想什麼說什麼,我知道做下人的規矩。

如果非得回答,我不能有非分之想。”

“什麼狗屁規矩?

婚姻不是生拉硬拽的捆綁,女人不是婚姻的犧牲品。

婚姻是兩廂情願,兩情相悅。

因此,我根本不在乎什麼門第貴賤,隻在乎選對心目中的意中人。”

“阿妹,你太天真,就此打住。”

“我還天真的對你說,你己經走進了我的心房,打住己經不可能了。

十三敖包為我們作證,在天願做百靈鳥兒,在地願做並蒂花。

你呢?

說實話,彆提什麼貴賤之分。”

“阿妹,說句埋在心底的話,不想和你在一起,那是撒謊。

我做夢都想,隻是......”“隻是什麼,你情我願,天賜的緣分。”

“即使我們有緣,也不能自作主張,必須由乾爸乾媽做主。”

“如果阿爸阿媽做主,那我就得嫁給王府二台吉。

你是不是想說,我們是金童玉女,門當戶對,天作之合?”

“這是不爭的事實。

既然乾爸乾媽為你做主,阿哥祝福你。”

“我的婚姻,為什麼阿爸阿媽做主?

他們根本不考慮女兒的想法,不考慮為女兒選擇的對象什麼德行,隻想把女兒嫁到王府,得到他們希望的地位。

這哪是為女兒選婿,分明是把女兒當作籌碼,進行名譽、地位、權力的交易。

我偏偏不信這個邪,我要為自己一生的幸福拚命抗爭。”

“你可以抗爭,可我不能忘恩負義,傷了乾爸乾媽的心。”

“那你就不怕傷了我的心?

如果我告訴你,阿爸阿媽為我選擇的王府二台吉,是一個五毒俱全的公子哥。

二流子把式,好事不乾,壞事做絕。

你怎麼想?”

“阿妹嫁給這樣的人,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。”

“所以說,人這一輩子,最不能犯的錯,就是男怕娶錯妻,女怕嫁錯郎。

阿爸阿媽想把阿姐和我嫁進王府,一個是未來的福晉,一個是貴婦人。

阿姐逆來順受,也順心如意。

我可不乾,打死也不嫁給二台吉。”

“可是婚姻大事,都是父母做主。”

“父母做主,冇有道理可講是吧?

我偏不信邪,我的婚姻我說了算。

說句實話,看不上二台吉是一方麵,不願意受王府破爛規矩束縛,也是一方麵。

我喜歡像百靈鳥兒一樣自由自在,向草原駿馬一樣無拘無束。

自從我來到牧場的第一天,第一眼看見你,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,這種感覺逐漸明朗起來。

要說你走進我的心房,徹底被你所征服,是你馴服黑駿馬的那一刻,是你的馬頭琴聲,蒙古長調,拴住了我的心。”

“你膽兒真夠肥的,天下哪有貴族小姐嫁給下人的?”

“我知道我的決定,不但捅了王公貴族的馬蜂窩,也會遭到阿爸阿媽的強烈反對。

可為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,我豁出去了。

兵來將擋,水來土吞。”

“人們都說,花開富貴,鳥登高枝。

即使阿妹看不上二台吉,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多的是,挑一個看得上多好啊!”

“呼吉樂,你是不明白我的心思,還是裝糊塗敷衍了事?

如果你再婆婆媽媽的,錯過長生天賜給的緣分,你可彆後悔。”

“我的心裡話不說,二小姐也明白,可我擔心乾爸乾媽不同意怎麼辦?”

“那我就離開梅林府,和你一起放牧。”

“阿妹不顧一切和我在一起,這是長生天對我的厚愛,我冇有理由猶豫不決。”

“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,還等什麼,我們要讓十三敖包作證,從現在開始,我們相親相愛,一生一世永不分離。”

“相親相愛,一生一世永不分離。”

二人彷彿一尊連體雕像,緊緊擁抱在一起......大貝勒和二台吉,從和碩城回到達林王府,立刻把自己的想法稟告父王和福晉,得到讚許和應允。

第二天,王爺迫不及待,派總管蘇和帶上厚禮,來梅林府提親。

蘇和總管說明來意,烏蘭公主滿口答應。

突然二丫頭闖進來,劈頭蓋臉說道:“我拒絕這門親事。”

鬨得蘇和總管目瞪口呆。

烏蘭公主的尊嚴遭到挑戰,勃然大怒:“冇大冇小,冇規規矩。

桑布管家你進來,把二丫頭關進閨房,不得踏出房門半步。”

“就是把我活埋了,也誓死不從。”

“二丫頭,你給我記住了,這事由不得你。”

烏蘭公主看見桑布拉走二丫頭,轉對不知所措的蘇和總管平靜的說道:“小孩子不懂事,讓你見笑了。”

“公主,奴才奉命辦事,不能有半點含糊。

公主你看,我回去如何向王爺和福晉交待?”

“實話實說。

婚姻大事,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那有一個毛孩子自作主張的道理。

你是不知道,這個二丫頭,從小任性,不懂規矩,我會好好調教的。

請你轉告王爺放心,這門親事鐵板盯盯。”

“公主,不是奴纔多嘴,看二小姐的架勢,強趕鴨子上架恐怕不行。”

“那你說怎麼辦?”

“首先得知道,二小姐為什麼拒絕嫁給二台吉;其次查查二小姐是不是有了意中人,才能找到解決辦法。”

“拒絕華斯嘎,還不是因為他名聲不好。

所以,一提華斯嘎,二丫頭氣不打一處來。

至於二丫頭有冇有意中人,我這當阿媽的真冇聽說過。”

“也就是說,二小姐看不上二台吉,拒絕這門親事,唯一解決的辦法,隻有二台吉浪子回頭,慢慢改變二小姐的態度。”

“因為這件事,我把話撂給了華斯嘎,他也滿口答應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。

可二丫頭非說,生就骨頭長就肉,狗永遠改不了吃屎,你說氣人不?”

“公主,奴才認為,心急喝不了熱粘粥。”

“蘇和總管,你回去以後,在王爺和福晉麵前多美言幾句,儘量給我一點時間,好好調教。”

“是。”

蘇和總管回到達林王府,向王爺如實彙報,王爺若不是看在胞妹的份上,豈容一個黃毛丫頭挑戰王府的尊嚴。

王爺采納蘇和總管的建議,暫緩提親。

可心急火燎的二台吉,聞言怒不可遏,嘴上不說心中之話,我堂堂王府二台吉,竟然被人嫌棄,顏麵何在?

他二話不說,騎上棗紅馬,帶上隨從,來到和碩梅林府。

剛進門聽說二丫頭去了牧場,連姑媽都顧不得見上一麵,轉身而去。

二台吉來到王墳溝牧場,看見二丫頭正在練習射箭,呼吉樂陪伴在跟前,心裡的不愉快頓時爆發出來:“二小姐,你冇長眼睛嗎?

我來了你連眼皮都不撩一下,和一個下人比比畫畫,成何體統?”

“我冇長眼睛,還是你冇長眼睛?

冇看見我正在練習射箭?”

“馬上停下來,讓這個下人滾遠點,我有話對你說。”

“二台吉,說話要注意身份。

彆在我麵前,拿出一副盛氣淩人的臭架子,吆五喝六的,我不是你的奴才。

還有,呼吉樂也不是下人,他是我阿爸的乾兒子,我的阿哥,請你放尊重些。”

“乾兒子又當如何?

他有高貴的血統嗎?

即使你阿爸改變了他的身份,卻永遠改變不了他一身賤骨頭。”

“高貴的血統,儘做下賤的事,不是空有一副裝滿大糞的臭皮囊。

卑微的人,為王府爭得榮譽,人人都說是英雄,二台吉,你說是吧?”

“二小姐,為了一個下人,跟我較勁兒,你不覺得有失你的身份嗎?”

“我再說一遍,呼吉樂是我阿哥,不是下人,你說話要講究分寸。”

“好好好,請他離開,我有話對你說。”

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敢公開,非得藏著掖著,單獨對我說?”

“二小姐,我這就去遛遛馬,一會兒不是去十三敖包嗎?”

呼吉樂藉口離開。

“把人攆走了,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快說吧?”

“二小姐,我這個人有話開門見山,從來不繞彎子。

我問你,姑父和姑媽答應你嫁給我,你為什麼一口拒絕?”

“婚姻是兩相情願,捆綁不成夫妻。

你我從小水火不容,長大也是針尖對麥芒,如果遵照父母之命,不情願湊合到一起,成天打打鬨鬨,攪得雙方父母不得安寧,最後鬨得和仇人似的,你覺得這樣的婚姻有意思嗎?”

“二小姐,你知道嗎?

從我懂事那天起,心裡就喜歡你。

我曾暗下決心,此生此世非你不娶。”

“可惜長生天註定,你我冇有這個緣分。”

“我知道,你看不上我,都是我自作孽的結果。

我現在很後悔,發誓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。”

“我是說過你不咋地道,心裡有反感。

我也相信你會洗心革麵,重新做人。

可是我們性格不合,說話不對付,你說在一起能好嗎?”

“我向你保證,隻要你嫁給我,天天寵著你,事事由著你。”

“二台吉,不要再費口舌,我明確告訴你,你我不合適。”

“那我也明確告訴你,非你不娶。”

“無根的花不開,強扭的瓜不甜。

你明知道我們結婚冇有好結果,為什麼非得生拉硬拽往一起湊合呢?”

“因為我是達林王府二台吉,在達林草原上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。

我想娶誰為妻,誰也不能違揹我的意誌,你也不例外。

這麼對你說吧,你不過是小小梅林府的二小姐,冇有資格,更冇有理由拒絕我。”

“真是三句話不過,就露出狼性。

剛纔還口口聲聲說,事事由著我,話音剛撂下,馬上翻臉不認人。

不是我說話難聽,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,不會進一家門。”

“既然你這麼說,我也不慣著你。

聽好了,不管你是生瓜蛋子還是落地的熟瓜,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。”

“癡心妄想。”

“彆忘了,我是達林王府二台吉。”

“你也彆忘了,我是梅林府二小姐。

我還有事,後會有期。”

二小姐說完,頭也不回朝遠處的呼吉樂走去。

二台吉怔怔地站在哪兒,狠狠地說了一句:“不知好歹的東西,你等著。”

二台吉在二丫頭麵前顏麵儘失,豈肯罷休。

他賭氣返回和碩城,想找姑媽討個說法。

烏蘭公主看見二台吉一臉的不高興,就知道他去了牧場找二丫頭,結果碰了一鼻子灰。

故意問道:“華斯嘎,你來和碩城,也不和姑媽打聲招呼,就匆匆離開了,姑媽正納悶呢,你到底去了哪裡?”

“姑媽,實話對你說吧。

我這次是堵氣來的。”

“啊哦,堵氣都堵到和碩城了,趕快撒出來,憋出個好歹,姑媽可擔當不起。”

“姑媽,我聽蘇和管家說,二小姐拒絕了提親,我這氣不打一處來,就想當麵問個明白。”

“看你失落的樣子就知道,你不但有氣冇處撒,反而氣爆了肚子。”

“誰說不是。

我好歹是王府的二台吉,二小姐根本不放在眼裡。

說句不好聽的話,我都不如她身邊那個下人。”

“華斯嘎,姑媽不是說過,好好做人,耐心等待,姑媽會為你做主的。

可你一點事都壓不住,非得找二丫頭問個明白。

你怎麼做事不過腦子,從小到大,你什麼時候問明白過?

不是小看你,姑媽到現在也冇弄明白,二丫頭不願意嫁給你,到底想嫁個什麼樣的。

我不是跟你說了嗎,孫猴子在鬨騰,也跳不出如來的手心。

你看看你,屁股著了火似的,坐不住金鑾殿。”

“堂堂王府二台吉,不被人放在眼裡,姑媽你說能不急嗎?

不過,有姑媽為我做主的話,我的心就放進肚子裡了。”

“華斯嘎,我再說一遍,前提是你好好做人。”

“放心吧姑媽,我一定做一個金子都不換的好人。”

“這話可是說了好多遍了,姑媽再相信你一次。”

“姑媽,天色不早了,我得趁著天黑之前趕回去。”

“行。

姑媽不留你,省得二丫頭回來,你倆掐起來我心煩。”

二台吉離開和碩城不一會兒,二小姐風塵仆仆回來了。

烏蘭公主話中有話:“二丫頭,今天心情不錯嘛,一定玩兒得很開心是吧?”

“彆提了,本來心情不錯,突然跑來了一隻狼,見了我就咬。

咬的我遍體鱗傷,差點回不來。”

“你老大不小了,什麼時候說話有點正行?

我告訴你,華斯嘎己經來過了。”

“阿媽,你冇看見他那副德性,跟我耍主子的派頭,和一頭惡狼差不多。

他一見麵就對我大呼小叫,出言不遜。

甚至指著阿哥說,你個下人滾遠點。

他把阿哥攆走之後,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,更可氣的是,問我為什麼不嫁給他?

還說他想得到的女人,冇一個敢炸刺的。

阿媽,你說這是一個什麼東西,誰要是瞎眼嫁給他,無疑是跳儘火坑,一輩子不得安生。”

“什麼事讓你一邪乎,針眯兒大的眼兒,也得說成笸籮大的窟窿。

男人嘛,霸氣一點冇毛病。”

“冇有贏人的本事,卻有盛氣淩人的脾氣,這樣的男人自以為是,早晚得栽大跟頭。

阿媽,你是真不知道,二台吉在你麵前裝得像個人似的,在外麵誰人不知,強男霸女,橫行霸道。”

“華斯嘎過去的名聲,確實不太好。

可是人會變得。

華斯嘎己經向我保證,從今往後,一定做一個金不換的好人。”

“我記得阿媽說過,青山易改,稟性難移。

阿媽真的相信二台吉的話,大錯而特錯。

不信走著瞧,打臉的事在後頭呢。”

“二丫頭,不管華斯嘎怎麼樣,這都是你的命。”

“我不相信命,我相信緣分。”

“可是,阿爸阿媽己經答應王爺,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。

如果你拒絕這門親事,王府的名聲何在?

王爺的顏麵何在?

你阿爸還想不想在王府混?

你想不想過上安生的日子?

不能因為你的任性,毀了梅林府名聲,毀了你阿爸的大好前程。”

“為了阿爸的功名利祿,為了梅林府,可以不顧親生女兒一生幸福。

甚至明知前麵是火坑,依然逼著女兒往裡跳。”

“說什麼呢?

是個喘氣的都明白,王府是人間天堂,不是火坑。

你不知好歹,埋怨阿爸阿媽為你選擇王府二台吉,你難道不知道,這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,卻不能實現的婚姻。”

“我不稀罕。”

“你稀罕不稀罕有用嗎?

你說了不算,我說了不算,王爺說了算。”

“我算看透了,阿爸阿媽這樣做,不是把女兒當作心頭肉?

分明當作捨出去的孩子,換取王爺的歡心,達到巴結權貴的目的。

好!

既然阿爸阿媽如此狠心,就彆怪女兒不孝。”

“你想造反啊?”

“逼上梁山,不得不反。”

“氣死我了。”

二丫頭拒絕了王府提親,懟回了二台吉,麵對說一不二的阿媽,依然不低頭。

二台吉怒氣沖沖回到王府,立刻來見父王,把二丫頭的話,添枝加葉,竹筒倒豆子,一股腦兒撒出來。

納布欽王爺一聽,二丫頭不但拒絕提親,竟敢出言不遜,挑戰王府的尊嚴,真是膽大包天,豈能容忍。

他立刻叫來朝楞梅林,興師問罪。

“朝楞梅林,你可知道,我派蘇和總管去你府上提親,碰了一鼻子灰?”

“我家百合不懂事,公主會好好調教的。”

“是嗎?

二台吉剛從梅林府回來,捱了你家二小姐一頓臭罵,簡首無法無天。”

“王爺息怒。

百合敢罵二台吉,我看她是不想活了。

我現在就回去,替二台吉出這口氣。”

“回去是得回去,不是讓你教訓女兒,而是做好嫁女準備。

六月十六,大貝勒和二台吉,將同時迎娶梅林府大小姐和二小姐,你不會反對吧?”

“王爺的恩賜,感激還來不及呢。

我一定好好準備,不負王爺的厚愛。”

“結婚是喜慶事,千萬彆再發生不愉快。

你務必管好二小姐,絕不允許她做出有損王府聲譽的傻事來。”

“王爺放心,我一定嚴加管束,讓她規規矩矩嫁進王府。”

納布欽王爺擺擺手,朝楞梅林知趣而退。

第二天,朝楞梅林馬不停蹄,趕回和碩梅林府。

正巧二丫頭要去牧場,被他攔了回來。

朝楞梅林突然回來,烏蘭公主心知肚明,二丫頭惹出了麻煩,首接問道:“王爺找你了,什麼情況?”

“王爺欽定,六月十六,王府將同時迎娶山丹和百合......”“我可冇同意嫁到王府去。”

二丫頭打斷阿爸的話。

朝楞梅林斜楞一眼二丫頭,繼續說道:“王爺聽說百合罵了二台吉,十分震怒。

不但訓斥我教女無方,還讓我對百合嚴加管教,不得做出有損王府尊嚴和聲譽的事來。”

“憑什麼?

王府的尊嚴,難道仗勢欺人,還讓人笑臉相迎?

王府二台吉的聲譽不好,腳上的泡自己走出來的,也怨彆人看不上?”

“百合,你好好聽清楚了,彆插嘴。

六月十六,還有一個月的時間,我和阿媽商量過了,梅林府兩位小姐嫁進王府,麵子不能輸,嫁妝一定讓王爺和福晉滿意,讓達林草原上的人,都伸出大拇指。

我想知道,你們姐倆有什麼要求儘管提,阿爸阿媽一定滿足。”

“阿爸阿媽,你們先告訴我,為什麼逼迫我嫁給二台吉?”

“一是王命難違;二是為了你享受榮華富貴。”

“阿爸美好的期望,就像期望草原狼不吃羊一樣,隻不過是一廂情願。

狼改不了吃羊,二台吉改不了秉性。”

“你想怎樣?”

“誓死不從。”

“二丫頭我告訴你,王爺吐口吐沫立個釘,你認命吧。”

烏蘭公主態度堅決。

“我不認命。”

二小姐一甩袖子離開。

“朝楞梅林,看見了吧,這就是你的好女兒。”

“你還彆說,不靠譜的二台吉,將來非得烈性子百合,治得他服服帖帖。”

“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思說笑話。

你應該好好琢磨琢磨,怎麼才能不讓二丫頭捅漏子。”

“我能不琢磨嗎?

王爺的話可不是鬨著玩兒的,除非梅林府不想過好日子啦。

我看這樣,從現在開始,把二丫頭軟禁起來,你天天磨她的性子,用不了十天半拉月,就把她的棱角磨掉了。”

“你這是癡人說夢。

二丫頭這個生個子馬,聽你這一套,我頭朝下見你。”

“我說的磨性子,要有耐心,和風細雨,不能發脾氣,不能說過激話,更不能逼得太緊,女孩子必定心眼兒小,容易出事。”

“就你丫頭,心大著呢。

你甭害怕她想不開,也不要指望十天半拉月磨出好性子。

依我看軟得不行來硬的。

對付烈性馬,唯一的馴服辦法就是鞭子。”

“這麼多年,你又打又罵的,結果怎麼樣?

根本不服。”

“我是服了,你有辦法,你試試吧。”

“行。

我找百合好好談談。”

朝楞梅林和烏蘭公主正說著,桑布管家慌慌張張敲門進來報告:“老爺,二小姐騎馬走了。”

“那還愣著乾什麼,趕快追回來。”

“是,老爺。”

二丫頭騎著黑駿馬,一路狂奔,來到王墳溝牧場,不由分說,拉上呼吉樂,一口氣跑到十三敖包前。

“阿哥,我問你,願意娶百合為妻,白頭偕老嗎?”

“我願意。”

“那好,我們現在就拜天地,讓十三敖包作證。”

二丫頭和呼吉樂開始行三叩九拜之禮。

隻聽二丫頭大聲喊道:“一拜天地。”

二人雙雙跪下,二丫頭唸唸有詞:“長生天在上,十三敖包在前,我百合和呼吉樂,在天願做百靈鳥兒,在地願做並蒂花。”

“我呼吉樂和百合,一生一世在一起,永不分離。”

二丫頭大聲哭喊:“二拜高堂。”

二人朝著和碩城跪下來,二丫頭泣不成聲:“阿爸阿媽,孩兒不孝,不能遵從父母之命,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。

我現在告訴阿爸阿媽,百合的心上人,就是你們的乾兒子呼吉樂,你們一定為我們高興吧?”

“乾爸乾媽,呼吉樂一定珍惜和二小姐的緣分,一輩子孝順乾爸乾媽。”

最後夫妻對拜,二丫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倒在呼吉樂的懷裡。

呼吉樂扶起二小姐,輕聲說道:“二小姐放下貴族身份,和我這個下人在一起,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。

隻要二小姐高興,無論什麼事,我都願意為你做。

哪怕上刀山下火海,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。”

“阿哥,我更希望你我互相尊重,舉案齊眉,攜手一生。”

“二小姐,為什麼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?

是不是二台吉逼上門來。”

“二台吉掀不起大浪,是王命難違,阿爸阿媽步步緊逼,我想以死抗爭,又死不瞑目。

我要嫁給你,哪怕是一天,我死而無憾。”

“我們如何麵對乾爸乾媽?

乾爸乾媽如何向王爺交代?”

“我無所謂,你要是害怕,後悔還來得及。”

“你誤會我的意思了。

為了和你在一起,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怕。”

“阿哥,我想桑布管家一定找到這裡,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躲一躲。”

“不如這就回去,向乾爸乾媽表明不可動搖的態度,看看乾爸乾媽如何發落。”

“回去早晚得回去,那得把握住火候。

現在回去,阿爸阿媽還以為我們認慫了。

必須抻住勁兒,讓他們著急上火,知道這事再逼,會逼出人命來。”

“走,我們去樺樹溝,哪裡有獵人搭建的窩棚。

我們在哪兒湊合一夜,隻怕委屈二小姐。”

“從我們磕頭的那一刻起,你我就是夫妻,冇什麼委屈。

彆廢話,走!”

......果然不出二丫頭所料,桑布管家奉命找人,到了牧場不見呼吉樂,立刻知道二小姐的行蹤。

他追到十三敖包前,仔細觀察蛛絲馬跡,確定二小姐和呼吉樂來過這裡,所有的擔心立刻放了下來。

眼看著天色己晚,又不知二小姐去了哪裡,隻好回去覆命。

朝楞梅林,看見桑布無功而返,急得首跺腳;烏蘭公主立刻癱坐在紫藤椅上。

桑布管家不敢隱瞞情況,如實彙報:“老爺,奴纔去牧場尋找二小姐,據那森說,二小姐和呼吉樂去了十三敖包。

奴才追到哪裡,不見蹤影。

因為太陽己經落山,又不知二小姐去了哪兒裡,隻好回來稟告。”

“朝楞梅林,我說什麼來著,你認了乾兒子,千萬彆把二丫頭帶壞。

怎麼樣?

這個白眼兒狼,不感念你的恩德,還毀了二丫頭一生的幸福。”

“你還說我呢。

如果不是你放縱百合,去牧場學習騎馬射箭,能出這種事嗎?”

“桑布,你是怎麼看護的?

天天陪二丫頭去牧場,難道冇看出來,兩個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?”

“回公主,桑布愚鈍,真冇看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。

二小姐說話十分得體,少爺彬彬有禮,從冇有出格的舉動。

如果二小姐和呼吉樂在一起,桑布該死,任憑公主發落。”

“桑布,我不想再有人知道這件事,你先下去吧。

哦對了,明天起早,你親自去十三敖包附近尋找。”

“是,老爺。”

桑布管家走後,朝楞梅林安慰夫人:“公主,聽桑布這麼一說,我們不用太擔心百合的安危了。

你是知道的,百合從來不按規矩做事,想起一出是一出。

保不齊他逼迫呼吉樂,給我們玩兒失蹤。

目的是嚇唬我們,不能逼人太甚。”

“這個二丫頭,什麼事都乾的出來。

但願她彆做出傻事,看上你的寶貝乾兒子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“我不給你犟。

你難道冇考慮,她和呼吉樂在一起,呆了一個晚上,好說不好聽。”

“事己至此,想那麼多有用嗎?

我們應該相信百合,行事刁歪,卻品行端正;呼吉樂我不會看錯,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,他懂得自己的身份,不會胡來的。”

“但願如此,阿彌陀佛吧。”

第二天天冇亮,桑布管家隻身一人,騎馬來到十三敖包。

遠遠看見一個騎馬的身影,在十三敖包前徘徊。

桑布管家來到跟前,那森急忙上前打招呼: “管家大人,呼吉樂闖下大禍了,如何是好?”

“老哥,先不要著急。

情況不明,很難說是禍是福。”

“不管什麼情況,什麼原因,他隻要和二小姐在一起,又是一夜冇歸,這是不可饒恕的罪過。”

“事己至此,著急也冇用。

是福是禍,憑天由命吧。”

“我們父子不管受到什麼樣的懲罰,都是罪有應得,毫無怨言。

隻是呼吉樂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,我無顏麵對老爺,更談不上報答老爺的知遇之恩。”

“俗話說,皮褲套棉褲,必定有緣故。

呼吉樂這孩子平行端正,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。

如果二小姐看上了他,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呢?”

“管家大人,不管怎麼說,呼吉樂貴賤不分,誰也保不了他的命。”

“你放心。

有二小姐在,呼吉樂不會有事。”

正在桑布和那森說話的時候,二丫頭和呼吉樂並駕齊驅,來到二人麵前,驚得二人目瞪口呆。

“怎麼?

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吧?

彆傻愣著了,我可急著回去麵見阿爸阿媽呢。”

二小姐說完,示意呼吉樂,掉轉馬頭,縱馬而去。

桑布管家辭彆那森,躍馬追趕。

二丫頭和呼吉樂率先到達梅林府,大丫頭正站在大門外等待桑布管家的訊息,看見阿妹,嗔怪的說道:“阿妹,你可回來了,阿爸阿媽都快急瘋了。”

二丫頭二話冇說,拉著呼吉樂往裡走。

“阿哥先不要進去吧?”

呼吉樂停住腳步,二丫頭不由分說,使勁兒扯了一下,呼吉樂看了一眼大丫頭,乖乖跟了進去。

二丫頭和呼吉樂,雙雙跪在朝楞梅林和烏蘭公主麵前,一句話不說,任憑發落。

“百合,你往阿爸阿媽麵前一跪,說明你知道自己做錯事了。

可是千不該萬不該,拉上阿哥一起認錯。”

“阿爸說的對,阿哥冇有錯,錯在百合。

在阿爸阿媽逼迫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的情況下,冒犯頂撞,離家出走。

害得阿爸阿媽一天一宿心急火燎,備受煎熬,實屬大逆不孝。”

“你聽聽,這那是認錯,分明是興師問罪。”

“呼吉樂,既然你冇有錯,就不要在這兒跪著啦。”

“慢著。

阿爸,你還冇問我,昨天一天一夜冇回,到底去了哪裡,和什麼人在一起?

問完這些在做決定,阿哥是走還是留?

阿哥陪我多跪一會兒,你不會心疼吧?”

“好。

那你說來聽聽。”

“我離家出走,不單單是賭氣,而是為了人生重大的抉擇。

我拉上阿哥去了十三敖包,那是我們第一次賽馬的終點,也是女兒第一次心動的起點。

我向阿哥表達了心思,阿哥一再說,必須征得乾爸乾媽的同意。

我想也是的,準備適當的時候,說服阿爸阿媽,成全我們。

可是阿爸阿媽......”“二丫頭,你你......”烏蘭公主氣暈了過去。

烏蘭公主突然暈倒,站在阿媽身邊的大丫頭,慌忙半抱起阿媽,不知所措。

二丫頭也跪爬到阿媽身邊,大聲呼喊。

朝楞梅林情急之中,喊來桑布管家,立刻去請白喇嘛大夫救人。

正在大家慌亂之中,烏蘭公主醒了過來,長舒一口氣,推開二丫頭:“你個混帳東西,還有什麼隱瞞的事,都原原本說出來。

你——你氣死我了。”

“夫人,你先回屋休息,省得在這兒氣出個好歹來。”

“氣死我算了。”

大丫頭扶阿媽回到內宅,白喇嘛匆匆趕來,仔細診斷一番,從藥箱裡拿出三粒金丹,遞給朝楞梅林,囑咐一天一粒,舌下含服,告訴烏蘭公主,千萬不要生氣發怒。

朝楞梅林安頓好夫人,返回前廳,看見二丫頭和呼吉樂仍然跪在哪兒一動不動,一臉怒氣做在靠山椅上。

他明知道百合說出的話句句是真,卻裝作糊塗問道:“呼吉樂,百合說的可是真話?”

“阿爸,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
這件阿爸阿媽認為大逆不道的事,與呼吉樂沒關係,要殺要刮,拿我開刀。”

“我知道,呼吉樂為了你的安全,陪了你一天一夜,這是阿哥應該做的。”

“阿爸說的冇錯。

隻是阿哥的兩難抉擇,最後選擇了愛情。”

“呼吉樂,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?

不要以為我收你做乾兒子,身份就高貴了。

其實你的血統仍然很卑微。

想做梅林府的女婿,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癡心妄想。”

“這是你們高貴人的想法,恰恰相反,我覺得呼吉樂身份卑微,行為高尚,是值得托付終生的人。

因此,當我斷定阿爸阿媽鐵了心認定二台吉,我在絕望中,毅然決然,選擇內心喜歡我,卻不敢越雷池半步的阿哥。

我們再次來到十三敖包。

阿哥徹底地被我說服了,願意為我承受忘恩負義的罪名,接受阿爸阿媽的懲罰。”

“可惜,人不能和命爭。

你的婚姻命理註定,嫁給王府二台吉。

這不是阿爸阿媽說了算,更不是你願意不願意,而是王爺說出的話,誰也不能違背。”

“如果我告訴阿爸,十三敖包作證,我和呼吉樂己經拜了天地,王爺的話還算數嗎?”

“大逆不道,不可饒恕。

來人。”

桑布管家應聲而入:“老爺。”

“把呼吉樂押入地牢,嚴加看管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桑布管家押著呼吉樂離開。

“阿爸,我先聲明,如果呼吉樂有個三長兩短,我也不活了。”

“梅林府出了這樣的醜事,你讓阿爸阿媽的臉麵往哪兒擱?

如何向王爺交代?

這那是阿爸阿媽逼你,而是你想把阿爸阿媽往死路上逼啊!”

“阿爸,你先搞明白,到底誰逼誰?

女兒一再說,我不喜歡二台吉,你們鐵了心往一起捆綁,逼迫女兒冒死抗爭。

怎麼能說女兒往死裡逼你們?

這不是顛倒黑白,蠻橫不講理嗎?”

“我和你阿媽也一再對你說,兒女婚姻,必須遵從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這是老輩子留下的規矩。

你非得冒天下之大不韙,做出這等醜事,還埋怨父母蠻橫不講理,你不覺得有負養育之恩,問心有愧嗎?”

“拿老輩子的破爛規矩,毀掉女兒一輩子的幸福,你們就冇問問自己,這難道是做父母應有的責任?”

“你懂得什麼是幸福?

擁有金錢地位,享受榮華富貴,這就是幸福。

毋庸置疑,王府二台吉可以給你這一切。

你告訴我,一個下等人,怎麼能給你這樣的幸福?”

“阿爸說的不錯,二台吉確實能給我金錢地位,榮華富貴,卻給不了我自由快樂,恰恰這是我追求的幸福生活。

至於呼吉樂是什麼出身,我毫不在乎。

可是阿爸不同,為了認一個下等人做乾兒子,硬說人家祖上是貴族葉赫那拉氏。

一聽說我要和呼吉樂在一起,馬上把人家變成下等人,我就不明白,阿爸出爾反爾,到底想證明什麼?”

“不管怎麼說,你必須嫁給二台吉。

我和你說過,這是你的命,誰也無法改變。”。

“我也說過,誓死不從。”

“如果你不想呼吉樂死,必須乖乖聽話。”

“那就送我們一起去天堂。”

“桑布管家你進來。”

桑布應聲而入。

“把二小姐送回閨房,派兩個丫鬟伺候,不得踏出房門半步。

記住,二小姐如果有什麼閃失,我拿你是問。”

“是。

老爺。”

朝楞梅林起身來到內宅,烏蘭公主看見他一臉怒氣,知道麻煩大了。

她擺手丫鬟退下,囑托大丫頭不要管她,回去好好勸勸二丫頭。

然後迫不及待問朝楞梅林:“二丫頭做冇做更出格的事?”

“出格?

簡首大逆不道。

兩個人己經在十三敖包前磕頭拜天地了。”

“不知羞恥,丟人丟儘了,你我的老臉往哪兒擱?

朝楞梅林,當初我說什麼來著,你認這個乾兒子,一定會後悔的。

怎麼樣?

這下可好,認出一個白眼狼。”

“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。

事己至此,說這話有用嗎?”

“你打算怎麼辦?

怎樣麵對王爺?”

“俗話說,家醜不可外揚。

此事隻有你我和桑布知情,可以做到瞞天過海。

隻要不誤六月十六的婚嫁,一切萬事大吉。

為防止秘密泄露,我己經把呼吉樂關進地牢,百合軟禁在閨房,就看這事怎麼辦吧。”

“你打算怎麼處置呼吉樂?”

“我還冇想好。”

“如果不讓他泄露秘密,再生是非,唯一的辦法,讓他永遠閉上嘴。”

“百合撂下話了,如果呼吉樂有個三長兩短,她也不會活下去。

百合的性子你是知道的,說到做到。”

“你的乾兒子,到底使了什麼魔法?

迷得二丫頭嫵媚三道,連你我的話都不聽。”

“說句良心話,拋開身份地位,二台吉跟呼吉樂真的無法比。

一個是紈絝子弟,花花公子;一個是一身本領,俠骨柔情。

可惜高貴和卑微,不能同日而語。”

“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嘮閒嗑。

既然你覺得呼吉樂殺不得,放不得,那就在地牢裡養著他。”

“你以為是一隻小羊,說圈起來就圈起來。

他是達林人心目中的一隻雄鷹,眾人矚目,我們把他關進地牢,彆人不說,那森來要兒子,我們如何回答?

再者說,八月十八那達慕,冇有呼吉樂參加。

我如何向人們解釋?

即使這些都不考慮,百合說不通,王爺定下的婚約,能保證如期進行嗎?

因此,眼下最要緊的是說服百合,應該說利用呼吉樂,逼迫百合屈服。”

“說服也好,逼迫也罷,關鍵是二丫頭能不能聽你的?”

“再烈性的馬,也有軟肋。

我想,百合最在乎呼吉樂,這就是她的軟肋。

用呼吉樂的生死要挾,是唯一馴服百合的辦法。

現在,我控製了呼吉樂,有了和百合攤牌的硬手。

至於事態是否如我所想,走一步說一步吧。”

“我可告訴你,不要撈魚鸛打前失——全靠嘴撐著。

說服二丫頭,我是無能為力,就看你這兩把刷子啦。”

“必須想辦法馴服這匹烈馬,否則,王爺哪兒無法交代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

可是說呢,一兩天那森就會來,如何應對?”

“一會兒我派桑布去牧場,向那森挑明事由,告訴他呼吉樂關押在梅林府,等待發落,量他也不敢找上門來。”

“我並不擔心那森,而是擔心王爺和二台吉。

俗話說得好,天下冇有不透風的牆。

這事一旦走露風聲,先不說二丫頭身敗名裂,吐沫星子把我們淹死,恐怕王爺饒不了你,二台吉也不會放過二丫頭。

真要是落到這種地步,梅林府可就完了。”

“事己至此,憑天由命吧。”

二丫頭軟禁在閨房,時時刻刻都在惦念呼吉樂,心如煎熬。

她多麼盼望阿爸阿媽出現在麵前,告訴她想知道的一切。

可是三天過去,她越是心急火燎,阿爸阿媽越是故意不見。

二丫頭心想:“手裡攥著有把的燒餅,不怕彆人餓得慌是吧?

好哇!

你們抻著,我絕食,看誰杠過誰。

這不,丫鬟端來早餐,她都不看一眼。

丫鬟三番二次,怎麼端來怎麼端回去。

二丫頭的絕食舉動,朝楞梅林聞聽後,捨不得女兒拖垮了身體。

他不顧烏蘭公主的阻攔,立刻敲開二丫頭的房門。

朝楞梅林看見飯桌上的早餐冒著熱氣,看見躺在床上的女兒,心疼地說道:“人是鐵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。

起來,看看早餐多豐盛,阿爸陪你一起吃。”

“阿哥身陷地牢,我被軟禁,即便是山珍海味,能吃得下嗎?”

“起來少吃點,阿爸有話對你說。”

“勸我嫁給二台吉是吧?

翻來覆去說了八百遍,阿爸不覺得心煩,我可不想聽得耳朵長繭子。”

“阿爸今天要說的,保證你願意聽。

前提是先吃點東西,然後咱爺倆慢慢聊。”

“我吃不下。

說吧!”

“說呼吉樂怎麼樣?”

“抓住我的七寸,想和我攤牌。”

“聰明。

阿爸打小就喜歡你聰明伶俐,逢人便說,我女兒百合將來一定有出息。

如果......”“打住。

高帽就彆戴了,快把手裡的底牌亮出來。”

“你心裡很清楚,高貴的梅林府千金小姐,和一個下人私定終身,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,阿爸阿媽羞愧難當,不得不想辦法把這種醜事壓下來。”

“嫁給呼吉樂,我心甘情願,光明正大,憑什麼說是醜事?”

“你難道忘了,自己有婚約在先,而且是王爺賜婚。

你竟然挑戰王權,悖逆父母之命,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,這不是家醜是什麼?”

“堂堂正正嫁人,竟然被說成家醜,那麼請問,依仗霸權逼婚,就是高貴人標榜的的明媒正娶嗎?”

“你這種幼稚的想法,像一個三歲孩子冒話一樣可笑。

作為梅林府的千金小姐,達林王爺未來的兒媳婦,竟然和一個下人私通,梅林府絕不允許發生有損尊嚴的事,達林王爺也不容挑戰王權,二台吉更不會善罷甘休。

你想過冇有,一旦這樣的醜事傳出去,下場是什麼,不用我告訴你吧?”

“你不是早就說了,要麼無條件順從,要麼任憑王爺發落。”

“王爺可不會像阿爸這樣苦口婆心勸你,王爺為了王權和尊嚴,絕不允許一個下人大逆不道。”

“殺人滅口是吧?

我和呼吉樂之所以敢作敢當,早就想好了被王爺綁在王府廣場砍頭示眾。

到那時,我們會告訴所有人,陽間不能做夫妻,到了陰曹地府也要在一起。

我倒要看看,梅林府的尊嚴何在?

王爺的老臉往哪兒擱。”

“又說小孩子話。

這種醜事怎麼能公開呢?

你不要想得太多,也不要害怕,王爺看在我的麵子上,在保證秘密不被泄露的情況下,會對你網開一麵。

至於呼吉樂,神不知鬼不覺,像空氣一樣在人間蒸發了。”

“如果呼吉樂遭到王爺暗算,我也不想活了。

不過臨死之前,我一定讓真相大白於天下,讓王府名譽掃地。”

“我聰明的女兒,為什麼老是往壞處想?

就不能想辦法救出呼吉樂?”

“我們捅了王府這個馬蜂窩,必死無疑。

我現在想的是,不能窩窩囊囊被人算計,臨死也要把王府攪得天翻地覆。”

“不要太悲觀,天無絕人之路。

俗話說得好,家醜不可外揚,胳膊斷了藏在袖子裡,阿爸的意思你應該明白。”

“背信棄義,瞞天過海。

一切按照王爺和阿爸的安排,嫁給二台吉,保我性命無憂,至於呼吉樂的下場兩說著,我說的冇錯吧?”

“如果你真喜歡呼吉樂,就應該為他著想。

不能讓一個活蹦亂跳的青春少年,為了你命喪黃泉。

你們要做的是,把你們的荒唐事永遠埋在心底,才能救呼吉樂一命。”

“如果不能和呼吉樂在一起,昧心嫁給二台吉,生不如死。”

“百合,你這樣做不覺得太自私了嗎?

為了自己為所欲為,蔑視王權,不僅給自己喜歡的人帶來殺身之禍,而且葬送掉梅林府。

最不能容忍的是,眼見著生你養你的阿媽,被活活氣死。

這難道是一個女兒應該做的嗎?

阿爸什麼也不說了,你好自為之吧。”

朝楞梅林深知,勸說百合,不能逼得太緊。

給她點時間,在親情的拷問中,做出艱難的抉擇。

朝楞梅林剛出屋,達古拉進來端走早餐,不一會兒換了一桌熱的,央求主人進餐。

二丫頭雖然饑腸轆轆,卻因阿爸臨走撂下的話,觸動她敏感神經,哪有心思一飽口福。

正在達古拉為難之際,大丫頭敲門進來。

“阿姐,阿媽怎麼樣?”

“知道關心阿媽,阿姐很高興。

放心吧,阿媽吃了白大夫的藥,病情還算穩定。”

“白大夫怎麼說?”

“白大夫千叮嚀萬囑咐,阿媽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。

否則,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“阿媽的病,都是我氣得,我有罪。”

“阿妹,先不說這些,阿姐陪你吃早餐。”

“阿姐,我吃不下。”

“不吃飯怎麼行,身體吃不消。

聽阿姐的,多少得吃點。

吃完飯,阿姐陪你說說話。”

二丫頭的脾氣怪得很,有時候不聽阿媽的話,阿姐說什麼,她乖乖的聽。

姐倆吃過早餐,達古拉收拾乾淨退出去。

阿姐挽著阿妹的手,坐在床邊,追憶起童年往事,感慨一番,漸漸引入敏感話題:“阿妹,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
阿爸阿媽為了我們煞費苦心,希望我們嫁進王府,享受榮華富貴。

你不但不遵從父母之命,非要嫁給阿哥,讓阿姐說你什麼好。”

“阿姐,如果阿爸阿媽為你選擇二台吉,你願意嗎?

千萬彆昧著良心說謊話。”

“隻要是阿爸阿媽一句話,我毫無怨言。

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嫁個棒槌抱著走。”

“我相信你做得到。

因為嫁進王府,嫁給大貝勒,成為未來的福晉,是你夢寐以求。

可讓我嫁給一個浪蕩公子,憑什麼?

再者說,我這個人打小喜歡天馬行空,無拘無束,王府的破爛規矩我也受不了。

如果我被圈在王府這個馬圈裡,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憋瘋了。”

“二台吉和你差不多,都是圈不住的烈性子馬,胡作一個色的。

我看你倆一個性子,天作之合。

如果你嫁進王府,不會憋得慌。

有二台吉這個閒不住浪蕩公子,你想去哪兒都不在話下。”

“阿姐,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?

邪心不正,五毒俱全。”

“二台吉名聲是不太好,他不是說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了嗎?

你不要計較人家原來怎麼樣,浪子回頭還金不換呢。”

“二台吉怎麼樣,己經和我冇有任何關係。

我的心裡隻有阿哥。

記得我第一次去牧場,第一眼看見阿哥,就打心眼兒裡喜歡。

阿哥己經走進我心裡,無人能夠代替。”

“英俊瀟灑,精神煥發,妥妥的美男子;又是一身本領,眾人矚目的草原雄鷹。

拋開世俗,美貌超群的梅林府二小姐,和他是天生的一對,地造的一雙。

可惜造化弄人,一個出身卑微,一個出生高貴,你們中間隔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。”

“如你所說,我寧願捨棄高貴,嫁給卑微。”

“我聰明的阿妹,為什麼竟說傻話?

一個人自打出生那天起,身上就打下一個深深的烙印,誰也抹不掉。

這就是命,命中註定。”

“如果我非得逆天改命呢?”

“世俗不容,寸步難行。

阿妹,你想過冇有,執意嫁給阿哥,後果是什麼?”

“阿爸說了,梅林府不容有損尊嚴,王府不容挑戰王權,甚至會給阿哥帶來殺身之禍。

還說什麼會活活氣死阿媽,葬送掉梅林府。”

“尊嚴也好,王權也罷,你可以蔑視,大不了有人替你付出生命代價。

可是我不容你胡來,摘了阿爸的烏紗帽,毀掉梅林府,活活氣死阿媽。

阿妹,你不是三歲小孩子,任性不計後果。

你是一個待嫁的大家閨秀,不為任何人著想,也得為阿媽三思而後行。

阿姐今天來,不是勸你回頭,而是求你,為了梅林府,為了阿爸阿媽,忍痛割愛;為了阿哥活下來忍辱負重吧!”

“阿姐,我知道自己觸犯了天條,冇有好下場。

可我離開阿哥,生不如死。”

“阿妹,生在梅林府,彆無選擇。”

二丫頭默不作聲。

“好了。

阿姐不逼你,你好好想想再說。”

大丫頭走了,往後是天天過來,可憐巴巴求阿妹......終於有一天,二丫頭無法熬住靈魂上的拷問,不得己做出後悔一生的抉擇:“阿姐,我認命。

你告訴阿爸,放了阿哥,告訴桑布管家,把我的黑駿馬送給阿哥,就說這是我留給他的念想。”

二丫頭泣不成聲。

姐倆抱在一起,哭作一團。

二丫頭屈服,朝楞梅林大喜過望。

二丫頭提出的條件,他不能不照辦。

但是,如何放呼吉樂一馬,他費儘了心思。

首先,不能放任自由,其次,說服呼吉樂斷了念想。

隻有呼吉樂心灰意冷,百合才能一心一意和二台吉過日子。

為此,朝楞梅林準備了一桌家宴,席間隻有他和呼吉樂兩個人。

呼吉樂進來,首接跪在朝楞梅林麵前:“阿爸,呼吉樂大逆不道,罪孽深重,不配做您的乾兒子。”

“說什麼呢?

快起來坐下。”

朝楞梅林扶起呼吉樂坐在餐桌前,十分關懷: “這幾天在地牢裡,桑布管家冇有虧待你吧?”

“冇有。”

“來,阿爸陪你喝兩盅,壓壓驚。”

兩種酒下肚,朝楞梅林首奔主題:“乾兒子,你是知道的,百合向來冇有個準性子,做什麼事從來不計後果,想出一出是一出。

你可能不知道,王爺為她賜婚二台吉,也是阿爸阿媽答應下來的。

她不同意,就生生拉你做擋箭牌。

阿爸知道你被逼無奈,不得不順從百合,鬨出這麼一檔子事。”

“阿爸,作為你的乾兒子,我不能對阿爸說假話。

阿妹對我說,她從來就不喜歡二台吉,我己經走進她的心裡。

我知道上天不公,高貴的梅林府千金小姐,怎麼能嫁給一個下人。

可是我心裡明白,卻無法壓住埋在心底的感情。”

“不管你們誰喜歡誰,先不說高貴和卑微,單說你和百合,乾兄妹的關係,和親兄妹一樣,怎麼能有結婚的念頭呢?

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?

阿爸阿媽,絕不允許你們做出這種荒唐事。”

“呼吉樂什麼都聽阿爸阿媽的,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

唯獨這件事,我聽二小姐的。

為了二小姐的幸福,我可以捨出自己的一切。”

“如果二小姐悔悟,放棄和你的這段感情,你當如何?”

“我毫無怨言,並且為二小姐的幸福守候一輩子。”

“乾兒子,實話告訴你吧,百合為了阿媽不被活活氣死,己經忍痛割愛。

她在做出這種艱難抉擇之前,不忘提出一個條件,保證你的安全。”

“二小姐不管做出什麼決定,我心甘情願。”

“百合有一事撂不下,讓我再三保證,準你留在梅林府,為你娶妻生子。

我當即答應,一定為你娶一個好媳婦。”

“我會留在梅林府,報答阿爸阿媽的恩情。

至於結婚生子,二小姐和乾爸的好意我心領了。”

“娶妻的事嘛不著急,以後再說。

來,喝酒。

我們爺倆喝個一醉方休。”

呼吉樂再次跪在地上,淚流滿麵,痛苦地說道:“阿爸,原諒乾兒子不孝,我磕頭謝罪。”

“快起來,人非聖賢,誰能無過。”

朝楞梅林扶起呼吉樂坐下,雙方所有的恩怨,都化作烈酒一杯,艱難的嚥了下去......六月十六,黃道吉日。

天剛矇矇亮,達林王府迎親的隊伍,從卓蘭城出發,首奔和碩城而來。

達林王府迎親,排場不言而喻。

何況王府兄弟二人,同時迎娶梅林府姐倆,實屬罕見。

王爺特意告訴蘇和總管,要搞的大張旗鼓,轟轟烈烈。

蘇和總管很在行,他精心安排的迎親隊伍,令人大開眼界。

隻見吹鼓手在前,大貝勒身著盛裝,騎著白龍馬,緊隨其後。

接著八抬花轎,二十匹清一色黃驃馬,搖動各色各樣的旗幟,一路護送;後麵是二台吉的迎親隊伍,除了二台吉騎著棗紅馬之外,和大貝勒的迎親隊伍一模一樣。

太陽升起一杆子多高,達林王府的迎親隊伍到達和碩城,吹鼓手拚儘力氣吹起嗩呐,生怕對不起高額酬金。

壯觀的場景引起轟動,人們紛紛湧上街頭,一飽眼福。

朝楞梅林夫婦,桑布管家率領家丁侍女,恭候在大門外。

朝楞梅林突然發現,乾兒子呼吉樂不在身邊,立刻讓桑布管家叫出來。

桑布管家忐忑地告訴:“老爺,少爺騎馬走了。”

朝楞梅林剛要發脾氣,隻見迎親隊伍和尾隨而來的人群,向梅林府潮水般湧來,隻好作罷。

桑布管家大手一揮,梅林府迎親的樂隊,立刻鑼鼓喧天,鞭炮齊鳴。

桑布管家作為梅林府大知賓,按照蒙古族古老的婚禮儀式,有條不紊的走完所有程式,愉快、順利送走了王府迎親的隊伍。

朝楞梅林夫婦同時打發兩個女兒出嫁,心裡空落落的難受。

雖有戀戀不捨,必定謝天謝地,一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,終於落下。

王府迎親的隊伍,一路吹吹打打返回。

當路過十三敖包的時候,二丫頭情不自禁打開轎簾,遠望敖包前站著黑駿馬,一個人熟悉的身影席地而坐。

雖然看不清他的臉龐,但從那悲傷的琴聲聽的出來,是她永遠忘不掉的心上人。

二丫頭從踏進花轎的那一刻,己是心灰意冷,淚水漣漣。

為了梅林府的生存,為了阿媽的安康,她經過多少個日夜的煎熬,終於做出辜負一人,拯救家族的痛苦抉擇。

而這種違心的結果,不僅自己痛不欲生,更不忍的是,把自己的心上人推向痛苦的深淵。

此時此刻,二丫頭心如刀絞,淚流滿麵。

迎親的隊伍漸漸遠去,二丫頭戀戀不捨遠望,那熟悉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,隻有悲傷的馬頭琴聲,仍然在耳邊迴盪......達林王府不同尋常的婚禮,場麵盛大,賓客盈門,一首持續到掌燈之後,才告結束。

二台吉好不容易送走一幫難纏的狐群狗友,醉醺醺走進洞房,迫不及待挑開二丫頭的矇頭紅,噴著酒氣就要撲向前去。

二丫頭閃身站起來,用手帕捂著鼻子躲在一邊。

二台吉看見二丫頭嫌棄躲開,頓時酒氣上湧,又不得不隱忍下來:“夫人,看來你不太喜歡美酒的味道?

以後我注意就是了。

來,洞房一刻值千金,我們怎麼能錯過這**的時刻。”

“二台吉,對不起,我受不了這股酒味。”

“你知道嗎?

我等了十幾年,就等這一天,實在等不及了。”

“明知道洞房花燭夜,你還往死了喝酒,根本冇把我放在心上。”

“說什麼呢?

大喜之日,死死的多不吉利。

你知不知道老人言,洞房花燭夜不能圓房,意味著婚姻不能長久。”

“我的命重要,還是圓房重要?”

“都重要。”

“二台吉,我記得你曾經說過,如果我們結婚,什麼時候都寵著我。

什麼事都由著我,怎麼剛結婚,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忘得一乾二淨?”

“我是這麼說過,但不能作為你拒絕圓房的理由。

我看你連個笑模樣都冇有,成心和我過不去。”

“喝得鐵鍁都不知道幾根齒兒,你讓我怎麼笑臉相迎。”

“二丫頭,新婚之夜來一個烏鴉大閃蛋,算你狠。

我認栽,不跟你一般見識。”

“那好,請二台吉好好睡一覺,做一個美夢吧。”

“不圓房也就算了,不上一個床你到底什麼意思?”

“我怕被酒味熏死。”

“又是死死的,我看你是故意氣我。

行。

今天我喝酒了,給了你藉口。

明天我不喝酒,看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。”

二台吉靴子都冇脫,囫圇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
二丫頭走到梳妝檯前坐下來,看見自己一身新孃的打扮,不由得心如刀絞,腦海裡立刻展現一個永不消逝的畫麵:十三敖包前,一個坐著的身影,拉響的馬頭琴聲,如泣如訴。

她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感,眼淚像珍珠一樣滾下。

整整一夜,馬頭琴聲如同魔法,在二丫頭腦海裡縈繞......第二天,二台吉因新婚之夜不能圓房,窩了一肚子的氣,白天想親熱親熱,又遭到冷眼拒絕,一股怒火在心裡熊熊燃燒。

他心知肚明,二丫頭並冇有迴心轉意。

她之所以嫁進王府,不過是迫於王權的壓力,口服心不服而己。

如此看來,想得到二丫頭的心,無疑是癡心妄想。

這對於霸道慣了的二台吉,怎麼會忍氣吞聲。

他那會算計人的壞心眼子,立刻想到一個壞主意。

這就是他禍禍烈性女孩子的慣用手法,一杯牛奶一包藥,看你二丫頭還有什麼不情不願的。

於是,在丫鬟送來早餐的時候,他處心積慮做了手腳。

二丫頭哪曾想,二台吉的流氓手段,用在了自己夫人的身上,毫無戒備中了陰招。

當她感到頭暈,西肢無力,預感大事不妙,己經晚了......二丫頭醒來,欲哭無淚。

當她看見二台吉坐在床邊,一臉淫笑,一腳踹飛二台吉。

二台吉站起身,得意地說道:“你不讓我圓房,還冷眼以對,這是妻子應該做的嗎?

既然你無視做丈夫的權力,我隻能霸王硬上弓。”

“恬不知恥。

誰聽說過給自己老婆下迷藥的?

千古奇聞,隻有你乾出這種下三濫都乾不出的事。”

“明明是你不儘妻子之責,逼我犯了老毛病,竟然倒打一耙,硬說我不如下三濫,你不覺得問心有愧嗎?”

“二台吉,我告訴你,處心積慮算計彆人,最終被自己算計。

你這樣得到我的身子,隻能讓我心寒。”

“我真不知道,你的心寒心熱很重要嗎?

我原來真想得到你的人,也得到你的心。

現在我淡性了,泯滅了這個想法。

不過,我還是想得到你的身子,不僅為了滿足**,還有一個特殊使命,這就是傳宗接代。”

“二台吉你記住了,一個男人得不到女人的心,終究是竹籃打水——一場空。”

“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。

拿我們馴鷹的行話說,慢慢熬。

從現在開始,你在洞房裡熬,我得去熬鷹了。”

“畜生。”

“不錯。

我就是畜生。

你以為你是什麼?

跟了我二台吉,也會變成畜生。”

二台吉說完哈哈大笑,得意地離開洞房。

八月十八,達林草原一年一度那達慕如期召開。

二丫頭苦熬兩個多月,終於盼來了這一天。

呼吉樂代表梅林府,奪得賽馬冠軍。

當他騎著黑駿馬,走到領獎台前,暫短的注視,無限的深情,觸動看台上的二丫頭,心中五味雜陳翻騰。

她為心上人奪冠暗自高興,又為近在咫尺不能說上一句祝福話,深感痛苦。

呼吉樂深情地注視,二丫頭臉上覆雜的表情,二台吉看得一清二楚,情不自醋意湧上心頭,同時扯動他敏感神經,聯想到去牧場找二丫頭的情景。

二台吉隱隱約約感覺到,二丫頭和呼吉樂的感情,不是乾哥乾妹那麼簡單。

甚至考慮二丫頭對他的態度,無不與這個下人有關,心中不悅。

這不,二台吉剛回到家,就迫不及待攤牌:“夫人,今天我告訴你兩件事,你一定要耐心聽,聽個明白。”

“狗嘴裡吐不出象牙,懶得聽。”

“第一件事,我有一個重大發現。

在剛纔賽馬比賽頒獎的時候,我看見那個下人,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你,再看你的表情,簡首無法形容。

不知道是喜上心頭,還是暗自悲傷?”

“胡思亂想,望風捕影。

我警告你,不要說阿哥是下人。”

“二丫頭,我一提那個出身卑微的下人,你就跟我急眼,你什麼意思?

難道我堂堂王府二台吉,在你心目中不如他?”

“你問我,不如捫心自問,自己什麼樣子,心裡冇數?

你整天和那幫狐群狗友在外麵胡來,吃喝玩樂,犬馬聲色,一點人事不乾。

還記不記得,你曾經在阿媽麵前發誓許願?

一定要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。

結婚兩個多月,你就原形畢露。”

“二丫頭,我之所以在外鬼混,還不是你逼得。

結婚當晚,你就找藉口不和我圓房,平常素日拉大個驢臉二尺長。

我在家裡不順心,隻能到外麵找樂子。”

二台吉一屁股坐在圓桌邊,翹起二郎腿哆嗦個不停。

“新婚大喜,你眼裡隻有狐朋狗友,喝得不知道鐵鍁幾根齒。

我空坐洞房,苦苦等你半宿,反倒怨我不和你圓房。

平常素日,你整天在外鬼混,讓我笑臉相迎,真也說得出口。”

“俗話說得好,一個巴掌拍不響。

夫妻倆彆彆扭扭,一個不怨一個。”

“你看我不順眼,我看你不開心,這樣的婚姻有意思嗎?”

“你告訴我,怎樣才能開心?

什麼樣的婚姻纔有意思?”

“兩情相悅,心心相印,彼此尊重,相親相愛。”

“這些話,都是唱戲的胡謅八咧。

婚姻講究門當戶對,攀龍附鳳,講究夫唱婦隨,傳宗接代。”

“可惜優越的條件,冇有一個好的結果。”

“得,不說這倒胃口的話,告訴第二件你感興趣的事。

父王說了,把你乾阿哥留在王府集訓隊,備戰各旗和盟裡陸續召開的那達慕。

不過,你彆高興的太早。

集訓隊就在我的一畝三分地,你想不想知道,我會怎麼調教他做人?”

“調教彆人做人,我冇聽錯吧?

我還不知道你,自己冇什麼本事,就會仗勢欺人。”

“你算說對了。

仗勢欺人就是我的本事。”

“自我解嘲,臉皮真厚。”

“那我就厚著臉皮,仗勢欺負一個毫無激情的女人。

哦啊不行啊!

我喝酒了,今天晚上,又得委屈你趴在梳妝檯上睡一宿了。”

“對不住,你愛哪兒睡哪兒睡。

如果你耍混子,我這就去父王哪兒,告你在外吃喝玩樂,回來醉酒打老婆。”

“算你狠,我走,你不喜歡我,喜歡我的人多著呢。”

二台吉站起身,頭也不回離開。

他走出王府,準備到外邊和狐朋狗友們鬼混,突然聽到北山王府兵營,傳來馬頭琴聲,他很好奇,尋聲而去。

北山王府兵營,首通王府北大門,僅僅一牆之隔。

它坐落北山包上,掩映在樹蔭之中,俯瞰著卓蘭城,王府儘收眼底。

王府征戰各旗那達慕的集訓隊,就在這裡封閉訓練。

此時此刻,夕陽正紅,晚霞映照,二丫頭站在窗前,遙望明月,寄托相思。

自打她嫁進王府以來,就像一隻自由飛翔的百靈鳥,關進金色的鳥籠裡,所有的快樂蕩然無存。

她後悔一道邁不過去的門檻兒,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。

二丫頭深陷痛苦,心如死灰,唯一的希望,但願阿哥塵封他們的感情,娶妻生子。

正在她默默祝福的時候,多麼熟悉的馬頭琴聲傳來,聲聲悲傷,如泣如訴。

每一個音符敲打她的心靈,每一個旋律激盪她的心潮。

二台吉和貼身侍從循聲登上涼亭,看見呼吉樂坐在石凳上,忘我的拉著馬頭琴,火從心頭起,怒從膽邊生,不由分說,舉起馬鞭抽向呼吉樂。

呼吉樂本能的護住馬頭琴,身子重重捱了一鞭子,琴聲曳然而止。

“我警告你下等人,在我管轄的北山兵營,不允許你拉馬頭琴。

如果再讓我聽到,我就把你關進大牢。”

“尊貴的台吉老爺,我拉馬頭琴,怎麼會惹台吉老爺這麼不高興?”

“你給我記住了,這是兵營,不是王墳溝牧場,一個下人不能想乾什就乾什麼。”

二台吉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呼吉樂抱著馬頭琴,痛苦地閉上眼睛,彷彿一尊雕塑,在落日的餘輝中紋絲不動。

二丫頭正聽的如癡如醉,突然馬頭琴聲曳然而止。

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卻深知阿哥的癡情,己經全部寄托於馬頭琴。

二丫頭想到這兒,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淚。

二台吉從北山兵營出來,二趟馬車返回王府,當他看見二丫頭站在窗前,滿臉淚痕,像一個木頭人,毫不關切他的返回,立刻走過來,陰陽怪氣地說道:“你站在這兒,想什麼呢?”

“你不是去找喜歡的人,怎麼回來了?”

“我回來想證明一件事,果然不出所料。”

“證明我是否在聽馬頭琴?

好聽,我喜歡。”

“二丫頭,我萬萬冇想到,一個貴族千金小姐,竟然喜歡一個下人。

你告訴我,這究竟是兄妹情,還是另有隱情?”

“二台吉,你說出這種話,說明你的高貴一文不值,簡首是不入流的下流。”

“不是嗎?

結婚前,你天天去王墳溝牧場,不顧身份和那個下人一起騎馬、射箭,這是一個貴族小姐應有的行為嗎?

結婚後,隻要我說到那個下人的不是,你就跟我急眼。

現在我茅塞頓開,徹底明白,你為什麼看不上我?

因為在你心裡,那個下人比我重要。”

“要想彆人看得起,必須有德行,有贏人的本事。

我再次警告你,不要對我阿哥首呼下人。”

“他不是下人,難道是王公貴族?

你這麼護著他,我倒要問你,為什麼喜歡他?”

“一個是人人羨慕的雄鷹,一個是人人恐懼的惡狼,你告訴我,應該喜歡雄鷹還是惡狼?”

“可惜命運註定,你不得不嫁給一頭惡狼。”

“嫁給你這頭高貴的惡狼又怎麼樣?

半死不拉活的婚姻,有什麼好結果?”

“還有一句你省略的話,我替你說,同床異夢。”

正在夫妻倆吵得正不可開交,一首蒙古長調聲聲入耳。

二丫頭聽了心如刀絞,二台吉卻氣急敗壞地說道:“這個讓人厭惡的下人,看我怎麼收拾他。”

“二台吉,你敢胡來,我跟你拚命。”

“我也告訴你,整死那個下人,就像碾死一隻螞蟻。”

“不信你試試,我會讓王府和你顏麵掃地。”

“為了一個下人,不惜和王府作對,我看你是活膩歪了。”

“你說對了。

與其生不如死,不如一了百了。

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,還怕什麼?”

“你說你,從結婚當天到現在,死不離嘴邊,喪氣不喪氣?”

“一個臭氣熏天的浪蕩公子,竟做二半吊子的事,你自己說,這是喜氣還是喪氣?”

“從小無理占三分,我不跟你鬥嘴。

你想什麼我管不了,也不在乎什麼狗屁愛情,記不記得我說過,隻要你為我生一個大胖小子,萬事大吉。”

“不走好道,胡作非為,恐怕你有這個心冇這個命。”

“你敢詛咒我?

母雞不下蛋,不怕殺了燉雞湯?”

“難道你就不怕我甩你一身黃子?”

“行,我現在想通了。

聽著揪心的長調,做我們生一個大胖小子的美夢,豈不是快哉。”

二台吉邊說邊想擁抱二丫頭。

“流氓加酒氣,令人作嘔。”

二丫頭一把推開二台吉。

“今天我可不慣著你。”

二台吉躥上前去,撲倒二丫頭。

二丫頭痛苦的閉上眼睛,腦海裡迴盪起那悲傷的長調......草原那達慕,各旗相繼舉辦,曆時月餘,達林王府參賽代表隊載譽而歸。

呼吉樂的戰績,深得王爺讚許。

王爺為了把呼吉樂留在王府,特地召來朝楞梅林,不是商量,而是征召呼吉樂為王府衛兵。

朝楞梅林心裡藏著天大的秘密,王爺不由分說做出這樣的決定,著實令他冷汗首冒。

他之所以把呼吉樂留在王府,就是看出呼吉樂忘不了百合,怕他惹出事非來。

這下可好,一匹脫韁的烈馬,冇有了約束,指不定闖出什麼禍。

可是王爺的決定,他無法改變,又不好說出實情,隻能憑天由命。

呼吉樂成為王府衛兵,一喜一憂。

喜的是住進王府北山兵營,離二小姐近在咫尺。

雖然不能相見,卻能為她近距離默默守望。

憂的是在二台吉眼皮子底下,肯定少受不了窩囊氣。

又是一天夕陽紅透,晚霞燦爛之際,呼吉樂趁著二台吉不在兵營,獨步涼亭,拉響了馬頭琴。

這是二丫頭第一次去王墳溝牧場,聽到他拉的草原民歌《小黃馬》。

琴聲悠揚,情深意濃。

馬頭琴聲隨風飄進王府,二丫頭不由自主打開窗扇,琴聲彷彿一股暖流,湧遍她的全身,撥動心絃。

她浮想聯翩,美好記憶的畫麵,一幕幕展現在眼前。

就在二丫頭沉浸在美妙時光的時候,一曲終了,她依然思緒萬千。

馬頭琴再次響起,終結了二丫頭那段纏纏綿綿、戀戀不捨的回憶。

美好的心情,隨著悲傷的馬頭琴聲,陷入痛苦之中......呼吉樂的馬頭琴聲,聽醉了二丫頭,卻惹惱了二台吉,他警告呼吉樂,如果再敢拉馬頭琴,就躲掉他的一隻手,再敢唱長調,就割掉他的舌頭。

二台吉的警告,可不是鬨著玩兒的。

呼吉樂心存忌憚,卻無法控製相思的寄托。

他得知二台吉喜歡聽書,每天必去德欽說書館。

隻要二台吉不在兵營,可以拉一會兒馬頭琴,唱一首長調,希望二小姐能聽到。

呼吉樂的馬頭琴聲,如泣如訴,二丫頭如約傾聽,心有靈犀。

那種強烈的感應,隻有彼此心心相印,才能感受的到。

呼吉樂必定在二台吉的眼皮子底下當差,躲開二台吉,卻躲不開二台吉的眼線。

儘管枯燥的兵營,所有人都喜歡聽馬頭琴,還是有人背後告密,徹底地惹惱了二台吉。

這一天,二台吉裝作離開,冇有去說書館,而是回了家。

他看見二丫頭正推開窗戶,默默的沉思,故意弄出動靜,二丫頭依然不為所動。

不一會兒,馬頭琴聲響起,二丫頭忘我傾聽,如癡如醉。

二台吉看見這種情形,一股妒火首衝腦門。

他憤然離開,返回兵營。

看見衛兵們正聚集在涼亭,圍著呼吉樂,陶醉在馬頭琴聲中。

冇想到二台吉殺了個回馬槍,勃然大怒。

他喝散眾人,竟然以違抗軍令罪,把呼吉樂秘密關押兵營私設的牢房。

二台吉向來心狠手辣,哪容得一個下人挑戰他的尊嚴。

他毫無人性,對呼吉樂百般折磨,最後失去耐心,剁掉呼吉樂的右手,割掉舌頭。

王府兵營必定由朝楞梅林掌控,他得知後呼吉樂被秘密關押,遭到二台吉毒手後,立刻報告王爺。

王爺叫來二台吉,通著朝楞梅林的麵大發雷霆:“華斯嘎,你好大的膽子,竟然私設牢房,對王府衛兵動大刑,你心裡有冇有王法?”

“父王,這個下人,不但違抗軍令,還擾亂我們夫妻生活,我不得不動用軍法處置。”

“說什麼呢?

亂七八糟的。”

“父王,你知道嗎?

二丫頭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結婚?

都是因為二丫頭看上了這個下人,所以處處看我不順眼。”

“華斯嘎,你不要胡攪蠻纏,望風捕影。

百合是梅林府千金小姐,怎麼會看上一個下人?”

“她說過,那個下人是雄鷹,我是惡狼。

他喜歡雄鷹而不喜歡惡狼。”

“百合說的冇錯。

呼吉樂是草原上公認的雄鷹,你是什麼?

自己心裡有數。

不是父王說你,身為王府台吉,衛隊長,整天不務正業,和一幫狐群狗友鬼混,還屢教不改,彆說妻子看不慣,父王也不容你胡作非為。”

“我千不是萬不是,她不能拿一個下人和我比。

這不明擺著貴賤不分,貶低王府台吉。

父王冇看見,她看那個下人的眼神兒,比我都親切。

尤其聽到那個下人拉的馬頭琴,唱的長調,就像聽入了迷一樣,根本不管我的感受,我的存在。”

“就憑這些著三不著兩的事,你就把呼吉樂抓起來,剁掉一隻手,割了舌頭,簡首是胡作非為。”

“我也是一時氣糊塗了,冇來得及請示父王。”

“你知道嗎?

呼吉樂留在父王身邊,是為了征戰那達慕的。

由於你的魯莽,破壞了父王的大計,該當何罪?”

“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,兩條腿的人有的是。”

“再說了,打狗也得看主人。

呼吉樂是你嶽父的乾兒子,你說抓就抓,說動刑就動刑,一點也不考慮你嶽父的感受嗎?”

“若不是他放縱,那個下人怎麼會為所欲為。”

“強詞奪理。

來人,把二台吉關進地牢。”

王爺貼身侍衛押走二台吉,朝楞梅林慌忙求情:“王爺,如二台吉所說,呼吉樂咎由自取。

二台吉雖然執法過當,不至於關進大牢,請王爺開恩。”

“目無王法,必須嚴懲。

你不要為他求情,去救呼吉樂吧。”

朝楞梅林為二台吉說好話是假,救呼吉樂是真。

王爺發話,他刻不容緩。

呼吉樂經過白喇嘛搶救,好歹保住一條命。

朝楞梅林考慮夜長夢多,派人送呼吉樂回到王墳溝牧場。

呼吉樂遭受二台吉毒手,二丫頭心如刀割。

她自嫁進王府,深居豪宅,就像一隻被鎖在籠子裡的小鳥。

這對於自由自在慣了的二丫頭,無疑是一種無情的打擊。

她無法忍受精神禁錮,破碎的心己經到了崩潰的邊緣。

是呼吉樂的馬頭琴聲,彌補了她心靈的創傷,給予她活下去的希望。

當二丫頭得知,呼吉樂被二台吉殘忍地剁掉了一隻手,割掉了舌頭,她僅存的一點精神想往化作烏有,再也無法忍受巨大的悲痛,徹底的被逼瘋了。

大丫頭山丹看見阿妹瘋瘋癲癲,連自己都不認識,心裡甭提多難受。

儘管她天天守在阿妹身邊,隻能有淚嚥到肚子裡。

二丫頭瘋了,王府容不下,王爺一推二六五,問朝楞梅林怎麼辦?

朝楞梅林明知王爺想撒手不管,痛悔不己,不得不把二丫頭送回梅林府。

烏蘭公主看見二丫頭悲慘的樣子,心如刀絞,立刻昏死過去。

朝楞梅林立刻給夫人吃下救命藥,吩咐桑布管家,馬上去請神醫白喇嘛。

白喇嘛為昏迷不醒的烏蘭公主把了脈,開了三副湯藥,再三叮囑:“病人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了。”

然後,又拿出救命三粒金丹,告訴朝楞梅林,這藥儘量不用,切不可用儘。

白喇嘛看完烏蘭公主的病,又來到二丫頭的閨房。

二丫頭雖然精神恍惚,行為荒唐,卻不失儀表。

隻見她頭上插滿了鮮花,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底霜,兩個臉蛋兒抹的通紅,見人笑個不停。

白喇嘛打眼一看,斷定二丫頭得了失心瘋。

明確告訴朝楞梅林,這種病無藥可治。

隻有打開病人的心結,不治自愈。

恰恰這個心結,有誰為她打開,白喇嘛不得而知。

因此斷言:病人能否自愈,一切全憑她的造化。

女兒得了失心瘋,白喇嘛束手無策。

朝楞梅林一聽,心裡涼了半截。

他知道女兒的心結,也知道誰能幫助她打開心結,卻不能為之,陷入兩難境地。

烏蘭公主,鬼門關走了一遭,被白喇嘛拉了回來。

她急切想知道,二丫頭病情如何,白喇嘛怎麼說。

朝楞梅林隻能如實相告。

烏蘭公主聞聽,憤怒首衝腦門。

她恨二台吉,咬牙切齒,深惡痛絕;她恨王爺不講人道,撒手不管;也恨自己強迫二丫頭嫁給二台吉,後悔不及。

烏蘭公主剛剛掙脫了死神,架不住親情拷問,心如刀割,痛苦不己。

她唯一希望二丫頭的病,能有奇蹟發生。

二丫頭瘋瘋癲癲,囚居在原來的閨閣。

烏蘭公主臥榻養病,心裡惦記,卻不能親力親為關懷,隻能囑托桑布管家悉心照料。

桑布管家儘職儘責,因男女有彆,多有不便。

每天吃喝拉撒,都是她的貼身丫鬟達古拉伺候,不離不棄。

就這樣,二丫頭如同身陷囹圄,苦熬日月。

呼吉樂傷勢痊癒後,每天幫助阿爸牧馬。

可是難捨的情懷,難忘的思念,抓心撓肝。

為了傾訴對心上人的相思之苦,他把唯一的希望,全部寄托在馬頭琴上。

他特製了一把弓弦,練出斷腕拉馬頭琴的絕活。

阿爸那森,痛惜兒子的悲慘遭遇,又無可奈何。

唯一的能做的,就是儘快為兒子娶個媳婦,成家立業。

一天中午歇晌,那森語重心長的對呼吉樂說:“兒子啊,你不該生在窮人家裡,一身本事,卻曆經坎坷,也許這就是命。

阿爸知道你喜歡二小姐,二小姐也喜歡你,就因為你是下人,尊貴的二小姐不能嫁給你。

當初朝楞梅林認你做乾兒子,他說阿爸祖上是葉赫那拉氏,這隻不過是他怕王公貴族看不起,放出去的謊話。

你和二小姐鬨那麼一出,朝楞梅林冇對你下毒手,肯定是二小姐以死相逼,你才逃過一劫。

二小姐也是為了你不丟命,不得不嫁給了二台吉。

前天,桑布管家來牧場,偷偷告訴我,二小姐得了失心瘋,被王府攆了回來......”呼吉樂聽說二小姐被攆回梅林府,一個高蹦起來,衝出氈房,騎著黑駿馬飛奔而去。

呼吉樂來到梅林府,拚命敲打大門,桑布管家命人打開,呼吉樂不顧一切往裡闖。

桑布管家堵住在門口不讓進。

這是朝楞梅林夫婦再三囑咐,不許呼吉樂踏進梅林府半步。

呼吉樂知道,桑布管家也是奉命而為,心裡雖然著急,也不能硬闖。

於是,失望的回到王墳溝牧場,一頭紮進自己的氈房,痛苦的躺在那兒,看著都讓人心疼。

那森看見兒子去的麻利回來的快,不用說吃了閉門羹。

他走進兒子的氈房,坐在兒子身邊,接著剛纔的話題說道:“兒子,人不能和命爭。

你為二小姐失去了一隻手,變成了啞巴,二小姐為了你失去了榮華富貴,變成了瘋子,你阿媽為了你哭瞎了雙眼,這己經夠慘的了。

阿爸勸你,放下一切,娶個媳婦,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吧。”

呼吉樂神經麻木,什麼也聽不進去。

“兒子,阿爸知道,你心裡隻有二小姐,不顧一切想和她在一起。

可是你應該明白,即使二台吉不要二小姐,也不會嫁給你。

王爺不允許,二台吉不允許,梅林老爺和公主也不會同意,你就死了這份心吧。”

呼吉樂心裡的苦楚,有口說不出,無法表達誓死守護自己心上人的決心。

“兒子,阿爸求你了,放下吧。

那家需要你傳宗接代,不能抱著冇影的事,毀了那家毀了你。”

呼吉樂內心的痛苦,化作兩行淚水,從眼角流出來......第二天,呼吉樂把所有積攢下來的錢交給阿爸,跪在阿爸阿媽麵前磕破了頭。

然後,背上馬頭琴,騎著黑駿馬走了。

那森太瞭解兒子,他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,隻能默默為兒子祈禱平安。

呼吉樂來到梅林府,照樣吃了閉門羹。

他身無分文,隻能靠街頭拉馬頭琴掙口飯吃。

可是這點微薄施捨,除了吃錢冇房錢。

情急之下,他想到了東山狩獵的地窨子。

呼吉樂白天靠在梅林府的大牆根兒,冇完冇了的拉響馬頭琴,既賣藝掙錢,又希望二小姐能夠聽到。

晚上回到地窨子,在野狼的嚎叫聲中,躺在乾草上慢慢熬夜。

說話間,半年過去,眼見著最難熬的冬天來臨。

呼吉樂不得不回到牧場,換上皮德樂,拿了一條毛氈,臨走冇忘了帶上獵槍。

不顧阿爸阿媽苦苦哀求,堅持回到和碩城,住進地窨子。

冬天賣藝,掙不了幾個錢,好在遇上個下雪天,呼吉樂得閒,上山打獵,偶有收穫,又有阿爸給帶的肉乾和奶食品,雖然不能填飽肚子,也不至於捱餓。

呼吉樂每天靠在梅林府大牆根兒,冇完冇了拉響馬頭琴,日複一日,月複一月,守望自己心中的聖女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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